“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年大人。”柳挽溪伸出手,两个人轻轻握了握指尖,本是死对头的两人见面,竟然没什麽火药味。
“柳大人,老朽突兀拜访,真是惭愧,若不是为了勇安的事情,老朽真的舍不出这张老脸来见你啊。”说完,年成令端起茶,悠哉吹起茶沫来,好像真的回到了家里。
“年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远在北疆,实在是,除了军务,想不太明白其他事了。”
柳挽溪小心试探着,这老狐狸消失这麽久,竟然远道而来和她说这些奇怪的话。
“柳大人,实不相瞒,了查司的事务基本都已经放给了钟大人,我老了,今天还能以臣子的身份和您见面,已经是陛下的恩德,如今我跟在陈将军身边,别无他念,就是要在一个清明的新军中,壮我帝国军威。”
“哦?年大人垂暮之年还有如此心胸,本将恐怕是要仰慕你一二了。”柳挽溪的声音冷冷的,再扯皮下去,恐怕年成令在这坐不了多久。
“不敢,不敢!”年成令每吐出一声斩钉截铁的轻声,都微微躬下身子,到最後,已经显得极其卑微,“老朽只希望,不论是为了北方舰队考量,还是为了陈小将军考量,征北之战都需要打的久一些……”
“妄议军事,本将有权立即将你斩于帐中。”
柳挽溪的声音轻飘飘落下,却似刺下的一把刀,将年成令吓了一跳,若不是身子骨没坏透,恐怕这个老人此刻都已经在此地坐立不安了。
“老朽!并非没有诚意!若您肯大张旗鼓的打上许久,老朽愿意献上足够的黄金,甚至是星象集团的装备!”
“柳大人!老朽,为这大殷朝,鞠躬尽瘁,数十年,却被你一朝筹谋,废出殷都,老朽,已经是,心灰意冷!既是如此,柳大人您,也不愿网开一面,必要,赶尽杀绝吗?!”
年成令躬着身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浑浊的眼睛噙着泪,不知真假。
“柳大人,柳大人,老朽,死而无憾,可陈小将军,恕我评断,不论如何,你们已经断无信任他的可能。您与司大人,便能眼睁睁看着他,沦为这场碾压纷争之下的牺牲品吗?”
那抽泣声在字词中模糊的粘连着,吵得人头疼。
“幽沁!送客!”
卫兵走进接待厅,罗汉般站在年成令身後,戴卿晓跨着佩刀站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年成令面前,冷声轻呵,“年大人,请自重。”
“柳大人,我带来的黄金可都放下了!我带来的黄金!柳大人!我都明白!您收下我的黄金我便明白了!!”
年成令被两个卫兵夹在中间,虽说是配合地离去,却还是大小声不断的呼喊着。
“小姐,要我退回去吗?”
“不要白不要,而且,我退回去了,这老头还凭什麽觉得我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柳挽溪站起来,啐了口茶沫,“加密,通知司烟,就说我已断定,陈宁生的处境,已无幻想。”
“所有物资接收丶技术转移计划,务必提前,务必榨干最後一丝时间。”刚刚松下一口气的司烟几乎是立刻又掉回了另一个地狱里。
他还来不及去消化陈宁生身份的彻底变化,又进一步收紧的时间正挑拨着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
“喂,赵政委,我,司烟,群衆工作要再抓紧,争取在第一段工期结束前就完成对技术工人的动员,从上到下任务都在缩紧。”
房间里的说话声停顿片刻。
“我也明白,大家都和快崩断了的皮筋一样,我的办公室是这样,你那里的工作也不好展开,我不是要强压着你,可是时间就追在我们屁股後面,群衆工作就是我们的生命线,甚至下面的建设工作可以慢一两天,群衆工作也必须要抓紧。”
司烟的声音强掩着疲惫,门外连廊两侧的办公室敞开着大门,一份份文件交接审查,地面成百上千个技术项目丶建设项目紧紧系挂在这。
“我相信你,我不是要给你压力,任务是一次又一次压缩过了,我承认,我的工作确实有问题,可是赵哥,进度就是进度,又不是我心血来潮,情报就摆在面前,我不能置之不理……”
“这一批,可以放行了。”民用大型客运舰的轮廓灯在接驳湾中连成一条条横竖的线,凌乱的拼凑着图案。徐子陵站在引导站上,只是督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在这些胡乱横竖着的线团中,某艘船上,在吸烟间里,大个子的石衆善蹲在站着假装抽烟的灵计身後,和周边面黄肌瘦的平民隔开,看起来稍稍没那麽突兀。
锦时天虹在人群中腾挪,在另一头慢慢蹭过来。
“上一批已经放行了,一会可能有了查司的人上来。”
借着低头借火的空挡,锦时天虹嘟囔了几句,站到另一侧挡住石衆善露出的些许边角,自然地吐出几个烟圈。
“让开!让让让!”过了好一阵子,了查司的人从其他舱室转了进来,舞弄着佩刀将狭窄的过道上的人推开,坐在最外面的人别说伸腿,甚至宁愿向里挤出半个位置。
“妈的,瞎了狗眼了你!”
几个访令只是嫌末尾几个人没躲的足够远便一刀鞘拍过去。
锦时天虹给灵计使了个眼色,两人将烟掐了,支起领子把脖子缩进去,靠在狭窄的小空间里,好似冷的睡着了。
“萧访令,就看到这吧,都是一群贱民,那边抽烟嗑药的,又脏又乱。”
快走到吸烟区前,几个资历有些老的访令对着看上去年纪都没多大的访令,带着谄媚拐弯抹角的阻拦。
“那走吧?反正一群废物也出不了什麽乱子。”
他们,肆无忌惮的嘲笑着完全将他们包围在这狭小船舱中的人,可他们也早就听惯了,相比起挨上两下,只被挖苦几句已经很好了。
“徐大人,这一批也没什麽问题。”
管事的总旗拿着厚厚一沓绝无异样的检查单又走近检查站,虽然谄媚却看不出有些许的低声下气。
“放……”
嘎嘎嘎——吱!
整个引导站突兀地向某一侧剧烈倾斜,弹性限位梁已经拉伸到极限,整座引导站都剧烈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