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沉稳的杂音将疲惫的喘息遮盖,淡淡的酒气慢慢扩散,雨水打在车窗上,被甩成一道道波纹,将光线扰乱,在阴影外勾出明暗,那双略带迷离的眼睛,被断断续续的亮色浸没,又落回沉寂的昏暗。
长发被海风吹散,凌晨的星空映在海面,随着浪花飘摇的星光被埋葬在沙滩上,淅淅沥沥的浪涛声,将终端边框不断闪过的微弱光亮短暂遮盖,靖雪也有一片海,可大多时候都被薄薄的冰层覆盖,海风更是凛冽,没人会住在海边。
些许酒精将咖啡因战胜,被压抑的困倦涌上来,水晶穹顶慢慢升起,将海风和流逝的时间都挡在穹顶外,蒸汽挂在磨砂玻璃的光滑面,湿漉漉的长发披在浴袍上,赤着足踩在刚换的地毯上,翻看着私人终端上发送的消息,每个阶段的结束和开始都变成一句话留在这,“一切顺利,在连迁二系的重建任务已经结束。”
“柳大嘟嘟,厉害。”
“?”
“什麽时候回来?”
“暂定。”
“暂,定。”
柳挽溪把聊天框挂到一边,看到广铃星主城现在还没到半夜,梦游的可能性无限小,算算日子,怕是忠威教院的学宴刚结束,“未来的司烟大将军,这是被灌醉了?”
“暂,定。”
“有,病。”
司烟不经意的笑了笑,把终端扔到一边,她本人有时间理会,应是要休息了,“郑伯,回家。”
宋清山站在大堂的某处阴影中,看着陈宁生带着石衆善把人一个个送走,那些熟悉的繁文缛节终于不需要他自己去做,“宋公子,司公子走前吩咐,放了李藏沙,不必理会。”
冰冷漠然的眼神刺进侍从心里,宋清山冰冷冷的声音让他如坠冰窖,“怎麽,你觉得不妥?”
“不!不是,小的就是觉得……”
“有些想法,自己先在心里掂量掂量,要是心里没数,就别说出来,蠢的可怜,司公子的吩咐,还来问我,怎麽,你以为我能不听宣吗?”
李藏沙等在宴会厅里,陈宁生和石衆善都没和他说什麽,他心里没底,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整个人如坐针毡的煎熬了几个小时。
“李藏沙,你走吧。”
“司公子呢,我要见司公子!”李藏沙冲到侍从身前,急切却没放声喊出来。
“司公子早走了,走之前说的,什麽都结束了,你自己选什麽的,总之我放你走就没事了。”
“不!不,你这侍从,怎麽如此无礼,明明司公子还有别的意思,宋公子呢,宋公子还在吧,我见宋公子也行……”
“听不懂人话是吧!什麽人啊,就你,两位公子就算见了你又能怎麽样?赶紧滚!老子还要下班。”
“范元,安排两个靠谱的,掌握李藏沙直到明天中午的一切行踪,去了哪,见了谁,吃了什麽,详细路线,在哪有过停留等等。”宋清山刚上车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定时发送的消息准时出现在他的终端,已经睡熟的司烟残忍地继续摆布着一生不愿劳碌的宋公子。
“好你个司烟司寻迹,把我当牛。”宋清山心里的白眼已经翻了不知道多少翻,手里却仍在翻找着合适的人选,“喂,我,有件事,必须办妥。”
喳喳喳,咕咕咕!
不知道是什麽鸟,每天清晨固定的时间总会出现在窗外,若不是看不出一丝家养的痕迹,司烟很难相信这不是郑伯专门为他培训的闹钟,“六点半,死鸟,不知道小爷我要补觉啊。”有气无力的抗议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後几个字,已经和梦中喃喃没什麽区别。
咕咕喳!
“死!鸟!!”
嗡——
嗡嗡——
嗡嗡嗡——
“嗯?”宋清山惺忪的双眼撑开一条缝,寻找着床震的来源,终端上一条条闪过的消息,将他从睡梦中搅醒。
“司寻迹你是不是有病。”宋清山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跟说梦话似的。
“行啊宋公子醒这麽早,强身健体还是调整作息啊,昨天我安排的事怎麽样了,那个李藏沙都干什麽了。”
“你和柳挽溪下个婚约,工作狂属性也都全盘学来了是不是,反正要盯到中午,我再睡会。”
“宋清山宋范元宋公子!我这就要批评你了……”
“司寻迹!”宋清山忍无可忍,满腔的起床气透过还睡着的嗓子转着调冲出来。
“就是这个劲头!很有精神!!”
“就是这。”半小时後,宋清山还是和司烟出现在了同一辆车里,身上满满的薄荷味,“十分钟前,进了这个公寓,但是他的住处不在这,昨晚也没来过这里。”
“跟挺死,没被发现吧。”
“放心,都是电子跟踪的好手。”宋清山接过副驾驶从隔窗递来的早饭,不一会,小桌板上就飘出了浓郁的饭香,“就是有一点不清楚,他进楼之前的几分钟,没有监控,所以没看到画面,只是定位器确实上去了,电梯监控也确实拍到他了,就是电梯里人有点多,只能确认是他,跟几个人上去的,怎麽上去的不清楚。”
“这公寓有谁住吗?”
“在查,这个公寓刚进入视野几分钟,再等一会。”
“公子,查到了……”
啪——
副驾驶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花盆摔下来,砸在不远处的公寓楼下,又连带着许多碎玻璃落下来,所幸没什麽行人,只是吓人。
“说!”司烟拍了下玻璃,把副驾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啊,昨天晚上有人在这栋公寓买了一间房,是一次性结清的,资金流水发现这笔钱的初始来源是在常青银行兑币,而後打进公寓账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