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下月中织幻,惊回兵乱垂危。叙哽咽绝非悔恨,情渐真时又晚追。夜静孤悲心。
“陛下。”
布衣粗衫,钟南跪在方千秋面前,是肉眼可见的落魄。
“怎麽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了。”
擡头,方千秋已经走到他身前,握住他的双臂,将他搀了起来。
“陛下!”
钟南红了眼圈,还要跪下。
“好了,朕准你见朕不跪。”方千秋牢牢抓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缉捕营中,你还能调动多少人?”
“营中关键恐怕都已失手,大队人马恐难调用,不如臣命人向督办所送信,命宋大人救驾。”
钟南躬着身子,不敢擡头。
“救驾?”方千秋摇摇头,“筝迁锦是名正言顺的教皇,摄政符合法理,又有世族支持,宋清山若真来了,朕便是乱逆谋国。此间,是皇权之争,朕为了扶持二柳,匡正军事,重重剥削了各地世族,战事中,新旧贵族又元气大伤,此时没有人心,朕不能将这事闹大。”
“陛下,若如此,臣以为,可以调用小股人马,慢慢疏络被封控的行星驻卫军。双皇并立之势还未传开,恐怕正是因为地方将领多在观望,并未站队。”
“有些人确是信得过的,此事你去办,还有,明日朕的人会入宫,你不用担心朕的安危,只管放手去做。”
“臣遵旨。”
昨夜微雨,宫道上还浮着一层水光。
“钟大人。”陈婉等在宫门内,她早不是那副侍女打扮,身上干练了许多,“赦罪一事,尊皇陛下也是点了头的,渎职谋权事小,不忠不义,可是真要杀头的。”
“哼!”钟南拂袖退後半步,怒瞪着她,“我仍活着,只是你们还未想出不留遗祸的由头,至于谋权……”
钟南冷笑着贴近了些,“你主子才是好手段。”
钟南拂袖而去,车上,将藏进袖内的字条抽出些许,借着袍子的掩护迅速瞟了几眼。
“进程顺利,继续推进……”
阴影,将字迹遮盖。
隧道将噪音放大,世界变得嘈杂,却让人冷静。
灯连成线,明暗交替,憔悴的皮肤斑驳,将情绪遮盖。
左右琴瑟织出迷幻魅人的柔情,由万中挑一的舞女编撰,方千秋仍活在那片幻梦之中。
“陛下!陛下!!”
殿门被撞开。
舞女惊惶散去,琴弦崩断,烛火昏黄破灭,大好的阳光闯进来,撕碎靡幻。
阳光将影子拉的很长,一直蔓延到方千秋的脚下。
“陛下,何故害我……”
殿门直至宝座之上,有数十步之远,战甲上浓烈的血腥味在那人跪倒的一瞬间,终于飘到了方千秋鼻尖。
只一瞬,让人变得无比清醒。
方千秋走下高座,走到殿中,龙袍的长摆盖住他走下的缓阶,片刻,他终于走到那人面前。
他摸向那人破损的战盔,冰冷,粗糙。
摸索片刻,他终于打开那头盔的卡扣,费力地将盔拿下。
咚!
咕噜噜——
战盔重重落地,滚走。
那张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模样的脸。
像极了他在通贯守备的亲信。
“杀!”
杀声,兵甲相撞声,终于撞破两个独立的世界。
钟声,随念珠滚过,一圈又一圈被困在教堂中。
陈婉站在塔楼外,俯视着远处的皇宫。
钟南盘坐在堂中,闭目养神默默等待。
“差不多了!”
目光锐利,将平静的气息冲散,接过副将递来的斗篷,甩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