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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第1页）

第五十二章

“我们会需要可靠的联络方式，以及一套应对突发状况的预案。”贾斯帕冷静地补充道，他的军事头脑开始高速运转，“一旦任何一方暴露或遭遇沃图里伏击，其他人必须能及时知晓并提供支援，或者……立刻撤离。”

苏尔斯主动说：“我留下来，艾洛斯还需要我的治疗之力。”

接下来的时间，议事厅变成了一个临时战略指挥部。海因里希提供了他堡垒里珍藏的丶绘制于几个世纪前的羊皮地图，上面标注着阿尔卑斯山脉详细的地形丶隐秘的小径和古老的遗迹。衆人围拢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可能的战场选择丶行进路线丶联络信号以及遭遇战时的基本战术配合。

遥远的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晨曦透过堡垒高处的窄窗，洒下一缕微光。

卡莱尔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位家人和盟友。

“行动吧。”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为了终结这场持续太久的掠夺，为了守护值得守护的存在。记住，我们或许分散行动，但我们是一个整体。”

短暂的休息和准备後，几路人马将分别从这座古老的堡垒出发。

离别的愁绪也无声地流淌。

走廊尽头一处相对僻静的拱窗下，爱德华牵着苏尔斯的手。这里远离主厅的忙碌，只有窗外连绵的阿尔卑斯山峦在渐亮的天空下显出沉默而巨大的轮廓。

爱德华将苏尔斯轻轻拥入怀中。她的身躯依旧带着一丝凉意，却奇异地熨帖着他冰冷的胸膛。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低下头，将脸颊埋进她带着清新草木香息的发丝间，深深地呼吸，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刻入身体。

苏尔斯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那细微的颤抖。她擡起手，轻轻抚上他苍白的脸颊，指尖冰凉而柔软。

“一定要小心。”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他的心尖，“我无法陪同，只有你们到南美那边，并不全然友好。”

爱德华握住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送到唇边，冰凉的唇珍惜地印在她的指尖。金色的眼眸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不舍。

“我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我自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把你留在这里，远离我的视线……每一次分离都像把我的心挖走一块。”

苏尔斯微微仰起头，打破了沉重的氛围：“你的心脏不是不会跳动了吗？还能感受到被挖走一块？”

“我就在海因里希的堡垒里，很安全。还有艾洛斯需要我。”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别忘了，我可是水的女儿，没那麽脆弱。而且……”她顿了顿，脸上浮现一抹极淡的红晕，“我还要等你回来。”

这句话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爱德华的心。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抱，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等我回来，”他重复着她的话，“等这一切结束，苏尔斯，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一秒。无论去哪里，天堂还是地狱，我们都一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

苏尔斯没有回答，只是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冰凉的唇。这个吻起初轻柔而试探，带着无限的眷恋和不舍，随即变得深入而急切，仿佛要将所有未尽的言语丶所有担忧和牵挂，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对方。

爱德华回应着她，冰冷的舌尖与她交缠，气息交融。这一刻，没有沃尔图里的威胁，没有族群战争的重压，只有彼此的存在，是这片冰冷世界里唯一真实而炽热的温度。

良久，唇分。两人的额头相抵，呼吸都有些微乱。晨曦的光芒恰好照亮他们紧贴的侧脸，勾勒出无比亲昵的轮廓。

远处传来了卡莱尔轻微的呼唤声，时机到了。

爱德华他没有再说再见，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永远烙印在灵魂深处。然後转身，大步走向等待他的家人。

苏尔斯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的拐角。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冰冷的气息和她指尖的温暖。

晨曦彻底照亮了山谷，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而漫长的等待和未知的战斗，也拉开了序幕。

……

海因里希的堡垒在白日里显得更加肃穆而古老。阳光难以完全穿透高处狭窄的窗扉，只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几束朦胧的光柱，空气中飞舞着细微的尘埃。主议事厅的喧嚣已然随着卡伦家族和海因里希的离去而沉寂，只留下空旷的回音和一种紧绷的等待。

苏尔斯端着海因里希手下准备好的银碗，里面盛放着清澈泉水和一些据称能温养元气的古老草药汁液的，轻轻走进了艾洛斯休息的石室。

经过一夜的深度修复性沉睡，再加上苏尔斯不间断的温和能量滋养，艾洛斯的状况明显好转。她脸上的死灰色已然褪去，虽然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却恢复了几分生机。那些狰狞的伤口边缘的青黑色进一步淡化，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收口愈合。

当苏尔斯走近时，发现艾洛斯已经醒了。她正睁着眼睛，望着石砌的穹顶，那双森林湖泊般的眼眸不再涣散蒙尘，虽然依旧盛满了疲惫，却恢复了清亮和一种深沉，沉淀了无尽痛楚的冷静。

听到脚步声，艾洛斯微微侧过头。看到是苏尔斯，她的目光柔和了一瞬，嘴角轻微地牵动了一下，似乎想尝试一个笑容，却因为长久的虚弱和痛苦而显得有些生涩。

“你感觉怎麽样？”苏尔斯在床榻边的矮凳上坐下，将银碗放在一旁。

艾洛斯轻轻吸了口气，声音依旧微弱，但比之前清晰了许多：“像是…被撕碎後又勉强拼凑起来。”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韵律，“但…好多了。谢谢你……同胞。”她最後两个字说得格外轻柔，带着一种确认和归属。

苏尔斯摇摇头：“我们之间不必说谢。”她拿起银碗，用柔软的布巾蘸取了些许药液，轻轻擦拭艾洛斯的额头和手臂，帮助她吸收药力。“是大家合力救了你。”

随着清凉的药液渗入皮肤，艾洛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舒适叹息。她再次开口：“他们…那些保护你的吸血鬼，离开了？”

“嗯。”苏尔斯点头，动作轻柔地继续帮她擦拭，“他们去寻求更多的帮助，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她简单地将卡伦家族的计划告诉了艾洛斯——联络其他吸血鬼盟友，寻找狼人族群，以及选择一个最终战场。

艾洛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听到“沃图里”这个名字时，苏尔斯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瞬间紧绷和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恨意，那恨意应该是压抑已久的。

叙述完毕，石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苏尔斯放下布巾，看着艾洛斯，认真地问道：“艾洛斯，你现在脱离了危险，也开始恢复了。如果你想回家，回到我们的故乡，我可以…我可以尝试找到方法送你回去。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回家。回到那片纯净丶安宁丶被族群守护的精灵国度。这个诱惑对于任何一个历经磨难的精灵来说，都是难以抗拒的。

艾洛斯闻言，却猛地转过头，那盛满蝴蝶灵动的眼睛骤然充满了泪水，里面燃烧着苏尔斯从未见过的火焰。

“回去？”她的声音陡然拔高，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不。我绝不回去。”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苏尔斯连忙扶住她，在她身後垫上柔软的靠垫。

艾洛斯喘了几口气，眼中燃烧着三十多年囚禁和折磨积累下来的刻骨仇恨：“三十七年四个月零九天……我被锁在黑暗里，感受着生命和力量被一点点抽走，听着阿罗那个恶魔谈论如何剥离我的心脏，我的身体被吸血鬼的黑暗能量破坏，我的身体被锁链洞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地狱！”

她的手指死死攥紧了身下的毯子，指节泛白。“这份仇恨，我怎麽能够放下！逃避？回去然後假装一切从未发生？我做不到！”她的目光死死盯住苏尔斯，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我要亲眼看着沃图里覆灭！我要亲眼看着阿罗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要为自己……讨回这笔血债！”

她的情绪激动，引动了她刚刚稳定下来的本源，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苏尔斯赶紧将一股温和的能量输入她体内，安抚她激荡的情绪。

良久，艾洛斯才平复下来，但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更加冰冷执着。“而且…你说得对。”她看着苏尔斯，声音低沉下去，“我回去了，然後呢？沃图里还在，阿罗的贪婪还在。今天是我，明天就可能是其他好奇离开水域的同胞。只有彻底摧毁他们，才能真正安全。”

她的想法与苏尔斯不谋而合，却更加激烈，带着历经苦难後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