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枣枣没想到,她眼中几乎是“法盲”的张青花居然做了这麽多准备。就连袁凯都有些惊讶,开玩笑说:“古话说,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什麽是深谋远虑的母亲了。”
袁凯放松地摊开手,表示自己这个律师都不需要再做什麽,这是一场非常好谈判的遗産争议案件。
“这些……是她什麽时候开始准备的?”张枣枣问。
“从开上好孕旅馆後,青花姐就咨询过公益律师,就怕有一天自己出什麽事会让你爸纠缠。不过免费的律师给的经验有限,後来又问我,我去找了同学做的公证。”宋书回答。
“我爸看到这些,估计傻眼了。”张枣枣想到他那张发红扭曲的脸,心中就暗爽。
“还有,”宋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是你妈妈欠我的二十万的欠条,还有我的转账记录。”
宋书拿出欠条很不好意思:“不是要你还!只是按道理你父亲就算卖好孕也要先偿还这部分的钱,应该能给他一些压力。”
“你……你怎麽不早告诉我……还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张枣枣十分震惊。
“说了我也不会要的。”宋书淡淡地回答。
袁凯在一旁看着两人偷偷笑,宋书不好意思再说什麽。直到两人回到房间里,宋书才细细地解释。
“你当时刚回好孕,一团乱麻,上海的事情也不断,我开不了口。”宋书亲了亲张枣枣的额头。
“那後来呢,你都打算去留学了,经济压力也不小。”
“我……对你开不了这种口。”
“我们之间,不要有这样的无声付出,我不喜欢。”张枣枣起身看向宋书,“我接受你为我的所有好,但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接受。就像我妈,她为了我做了那麽多我都不知道。”
说到这,张枣枣忽然啜泣起来,她真的不够了解张青花。连了解都谈不上,谈何爱呢?
“好……我知道了。”宋书紧紧拥抱住了张枣枣。
“你现在怎麽不叫青花姐了。”张枣枣突然擡头。
“这,叫姐乱了备份,又不能叫妈,叫阿姨也生疏。”宋书擦干张枣枣的眼泪,有些别扭地回答。
回到茶楼,张国栋的律师看完文件,强装镇定,但心中明白大势已去。
“这些资料我们先回去研究一下,”对方律师说,“你们的诉求是什麽?”
“张枣枣女士尊重张国栋先生的权益,我们彼此也知道这个事情上法庭大可不必。我们的想法是直接支付两套房同市价的70万人民币,同时也按月向张国栋先生提供每月2000的抚养费,老房的居住权。但张国栋先生不可以再骚扰好孕及张枣枣女士,以及张国栋先生的欠款与张枣枣女士无关。”袁凯冷静地回答。
“你问他们这些干嘛?我们不是稳赢吗?”张国栋有点慌。
“我回去和你说。”律师低声回答。
“这……”张国栋把矛头转向张枣枣,“有你这麽当女儿的吗?!”
“难道这些年你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吗?”张枣枣狠狠回击。
“我……”
“爸,虽然你这些年都没管过我,但我依然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坐在你膝头数星星的画面……从那之後,再也没有了……这就是我们的父女缘分,薄得很,希望你不要再把它撕破了。”张枣枣定定地看着他。
张国栋愣住了,正欲争辩,被律师拉住了。
“你太不讲情分了!”
“父女情分不是天经地义,父亲是需要努力才配得上的身份。”
张枣枣斩钉截铁地说。
张桂兰怀孕已经一个多月了,王守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确定是妊高。”医生眉头紧锁。妊娠高血压是妊娠期妇女特有又常见的疾病,可能会发生母子死亡的严重情况。
“大夫,这个病是不是很危险啊?”王守一问。
张桂兰本来就是高血压,再加上高龄産妇,这个病不容小视。
“妊高可能会子痫的,当然危险了。目前月数还不大,你们做其他考虑也来得及。”
医生谨慎的建议张桂兰听懂了,她立刻摇摇头说:“医生您开药,我配合检查,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
医生深深地看了张桂兰一眼,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诊室,王守一把张桂兰交给张枣枣,让她们在长椅上休息,自己去药房开药。但是王守一却偷偷溜回了诊室,以回诊的名义又敲开了医生的门。
“医生,我是刚才孕妇的丈夫。您实话跟我说,这个风险……有多大?”王守一小心翼翼地问。
医生摘下眼镜,叹了口气:“说实话,很大,尤其是剖宫産,胎儿生长也可能受限。”
“那,怎麽能让她不生呢?”王守一急切地问。
“这个,你我都做不了决定。孩子在她肚子里。”医生笑了笑。
王守一顿时感觉到自己提的问题太蠢了,匆忙感谢了医生,走出了诊室。
他步伐沉重,眉头紧锁。
王守一考虑了许久,拨通了一个从来没主动打过的电话。
“喂,姐。”
张桂芳听出他的声音,语气顿时不满:“找我啥事?”
“我想劝桂兰不生这个孩子,你能不能……帮帮我?”
张桂芳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