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开弓没有回头箭
方继文对自己的弱精症绝口不提,好像这件事在他母亲和老婆生活中消失了一样,仅仅单独去了几次医院,也很快取到了可以用的精子,虽然不多,但能用。张枣枣不禁感慨,生育这事男人实在是躺赢,就算毛病在他,受苦最多的还是柳迎娣。方继文在完成取精的同时,柳迎娣已经完成了降调,进入促排卵阶段。确定排卵日後,排卵後一周开始用药物进行垂体降调节,下次月经後开始正式促排卵一直到月经周期的中期取卵。柳迎娣这几天打促排卵针,要想生孩子,这事是第一步。
打促排针,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打在肚子上,一种是打在臀部。柳迎娣选择打国産药,就是打在臀部上。可是打在臀部会比打在肚子上痛很多,她每次都要要人扶着才能从注射室走出来。张枣枣观察其他女人,也都痛得不轻。张枣枣拉女人们进群,在群里她们讨论着减轻疼痛的方法,有的请人热敷丶按摩来缓解疼痛,还有人说在打完针後,用烧热的白萝卜在疼痛处来回滚动有用,用各种偏方病急乱投医。
张枣枣从来不信偏方,自己以前生病都是硬抗。可是有一天,她提着一袋白萝卜回到了好孕旅馆。
“这是什麽?”曹曹不解。
“今晚喝萝卜汤。”张枣枣说。
就这样,买萝卜丶烧萝卜丶滚萝卜……在张枣枣的努力下,柳迎娣和方继文这一家暂时恢复了平静与幸福——也许是幸福吧——而老虎油和桃小桃却不见了人影。
桃小桃和老虎油承诺的一波宣传还没有发,只发了一个长沙旅行的VLOG,随便提及好孕附近一家的老店,这家店最近生意就好了不少。张枣枣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这个决定後悔,不过她是不想再找老虎油这个恶心的人了,她想找机会试探桃小桃,奇怪的是好几天都没等到这两人的身影。
“你最近见过老虎油和桃小桃吗?”张枣枣问问对面住的曹曹。
“他们说回杭州一趟,你不知道吗?”曹曹提着一些日常用品上楼,“说是去一周,还打了一笔半个月的房费,他说你说的。”
“你收了?”这周就要搬走的人怎麽还续约了一周房费,张枣枣惊讶地打开手机,确实收了一笔房费,而这笔房费刚到账就又被专门给他们代付的信用卡划走了,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续半个月就半个月吧,反正合作也中止了。
“怎麽了?”曹曹放下东西看着张枣枣变化的脸。
“没事,我们不用服务他们了,半个月後他们必须走人。”张枣枣收起手机,准备再打印一些传单去医院附近分发。
张枣枣又陪着柳迎娣一起去医院,医生开了不少的药,罗姐也是各种中药丶鸡汤丶营养剂不停地补,什麽叶酸丶维生素丶钙片等等,连运动都不让让她动。
方继文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说是要准备考试。
有天晚上,柳迎娣出来买东西,路过一家水果摊,明亮的灯光打在酒红色的大樱桃上,好像打了一层蜡,她看了看价格,犹豫着。
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撩开帘子出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你是罗姐的媳妇?”
“您怎麽知道?”柳迎娣还是第一次在长沙被人认出来。
“我姓杜,大家都叫我兰姐。这几天忙着去産地进货,没来得及去好孕,”兰姐二话不说,拿起那盒大颗油亮的车厘子,便塞进了柳迎娣怀里,“你妈和我在这个菜市场也很多年了,这个给你。”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柳迎娣连忙拒绝。
可她怎麽拗得过泼辣的兰姐?
“一盒车厘子,别太拘谨,你是准妈妈,你比皇帝大。”兰姐一脸真诚和灿烂的笑让柳迎娣不好意思。
柳迎娣只好抱着这盒车厘子,诚惶诚恐地回了好孕。
方继文在门口等她,一见她就问:“怎麽去这麽久?都去哪里了?手里是什麽?”
张枣枣听到了方继文像审讯犯人一样的问话,皱起眉头,却在心里告诉自己服务业的宗旨:不干涉客户的私事。
心里这麽想,耳朵却还留在那边。
柳迎娣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涨红了脸。方继文看到了她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子,指着问:“这是什麽?”
柳迎娣还没回答,方继文就看到了上面标的价格,脸色一沉。
“对……对不起,水果铺的老板……”
柳迎娣道歉了,方继文还不满意:“你不赚钱倒是会享受,50多的车厘子想买就买,快当妈了都不知道节约。”
“不就两个水果吗?医生都说我营养不良了……”柳迎娣也委屈了。
方继文语气一沉:“当年看上你就是因为你朴实,没想到你来长沙才几天就这样……我还没考上公,你就开始铺张浪费,嫌我转得少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迎娣顿时愧疚起来,急得泪眼汪汪,“我不吃了,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好孕旅馆门口有个塑料垃圾桶,她抓起那盒樱桃就往垃圾桶里扔。
忽然,她的手腕被人给抓住,一擡头,发现是张枣枣。
“车厘子富含微量元素,对孕妇很有好处,”张枣枣笑眯眯地说,“这个包装是兰姐家的吧?我们旅馆的客人去她那里买水果都有折扣呢。”
“对对对,我没花钱!"柳迎娣被人点醒,“兰姐说认识妈,送的。”
“那也是人情债。”方继文叹气。
“做完取卵,剩下的胚胎移植,都是考验她身体的时候。”张枣枣语气温和,却寸步不让。
方继文被怼得没话,氛围沉默而紧张。
忽然,他转身把矛头指向老婆,威胁道:“想吃就换个男人嫁,我没本事给你买这麽贵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