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着痕迹地倒吸一口气,忙不叠喝了口茶水,暗道铁树开花了。
“好好好,这就好。她是哪儿人啊,喜欢吃什麽,我到时候让御膳房的准备准备。”
“她啊……”程煜南顿了顿,回想鸢罗喜欢的东西,却不料愣是没找到,只好道:“不必,如平常一般就好,她……什麽都吃。”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能吃是福,秋猎时一定要记得把她带过去。”
“我知道。”说着,程煜南起身行礼,“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府。天气虽热,但也要按时用膳。”
话毕他转身就朝亭外走去。
皇帝在亭内了然一笑,看着程煜南的背影与身边的太监笑说:“死要面子,也不知道随谁。”
在亭子待了一会儿,太监问道:“皇上,今日还去楚妃娘娘那儿吗?”
皇帝擡手指向池子中的荷花,“花开的不错,摘几支带过去。对了,邻国不是拿了些浮光锦吗,也拿点儿。”
“是。”
随後太监尖着嗓子喊道:“摆驾长春宫!”
……
听到门外的通传声时,楚妃毫不掩饰地一皱眉头,周围宫女见状纷纷将头低下,大气不敢出。
她看向桌上的青粥,道:“收了吧,叫人做些东西送来。”
“是。”
楚妃一展裙摆,静候在门外。待皇帝走近後,她欲垂眸行礼,却被一双手止住了。
“不必多礼。近日天气格外炎热,你有没有好好用膳,不会又只吃了一些没有营养的粥吧。”
楚妃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淡笑着回复:“没有,多谢皇上关心。”
二人并肩来到桌边,与此同时各色菜肴被摆上桌。
“朕瞧你脸色不好,最近没休息好吗?”
“不是。”
皇帝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什麽,无声地替她夹了菜。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长春殿,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
匆忙用过膳後,皇帝问道:“江老将军要回乡,这件事你可知道?”
闻言,楚妃放在桌下的手一紧,“臣妾知道。”
“那他准备什麽时候走,朕好为他践行,好歹是北凌国的大功臣,朕理应出面。”
楚妃深吸了一口气,嘲讽道:“北凌国的大丶功丶臣。”她赤红着双眼质问皇帝:“那皇上是怎麽对待这位北凌国的大功臣的!”
她突如其来的愤怒令皇帝感到格外不悦,他紧皱眉头道:“楚妃,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态度?臣妾的态度要如何才能做到让皇上满意?是要唯唯诺诺,低眉顺眼,还是要像皇後那样任你摆布!”
“江婉!”
“臣妾就在这里!”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过一个妃子,胆敢对朕傲慢无礼,中伤诋毁中宫皇後,就算你是江家女又如何,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江婉怒红着双眼直视皇帝,咬牙切齿道:“皇上不是早就想对臣妾动手了吗,来啊,现在就杀了我!好让天下人看看皇上是怎麽对北凌国忠臣之後!”
“朕何曾愧对过江家!朕纵容你们纵容得还不够吗!”
“纵容?”江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什麽纵容?”
“皇上的纵容可真令人恶心。我江家世代忠臣,终年戍守边关,我几位兄长接连命丧战场,马革裹尸,我江家又何曾愧对过谁!”
“而皇上你,听信谗言,自以为是,三番五次让我爹上交兵权,给江溢之芝麻大的官位,甚至对子越横眉竖眼,不就是怕我江家抢了你的宝座吗!”
“平日对我冷眼相待,可一等到我爹上交兵权就笑脸相迎,这等嘴脸,比起六月的天也不足为过!”
伴随着啪的一声,皇帝的手猛地拍在江婉的脸上,刹那间引得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面上火辣辣的刺痛,江婉擡手擦拭掉唇角溢出的血液,不服输地看向皇帝,讥笑一声:“怎麽,是我戳到皇上的痛处,惹怒了你?”
“朕所做之事,问心无愧,无需向你等妇人解释!反而是你们江家,真以为你们所做之事朕不知晓?”
“且不说江溢之为非作歹,欺男霸女,你爹私自囤购武器,豢养士兵一事就容不得,这是底线!”
“那又如何!这是你们欠我江家的!若非如此,只怕我爹上交兵权那日就是我们江家的死期!你忌惮江家非一朝一夕,江溢之之事你敢说你没插手,你敢说你没叫程煜南私下调查捅破,好叫我爹早日上交兵权,说来说去,你就是怕,怕我们江家,怕子越不像那母子二人受你摆布!
她嘲讽地笑道:“什麽伉俪情深,鸾凤和鸣,不是因为他们不争不抢足够听话吗!就算你退位了,权利还是在你手上,他们只不过是受你操控的傀儡而已!”
“多可悲啊,他们竟然沉浸在你的甜言蜜语中不可自拔,还以为你多在乎他们,原来也不过如此,看看你丑恶的嘴脸,真丶恶呃——”
话音未落,她就被皇帝扼住了脖子,涨红的双眼中倒映着他狰狞的脸。
“江婉,别以为朕不会动手杀了你。”皇帝凑近她的耳边道:“不过一个江家而已,是功是罪,朕说了算,朕不动手不过是因为子宁还未成长起来,姑且给你们喘息的机会,别真的把自己当回事。”
“江家的没落是注定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他掰过江婉的脸,语气森然,“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趁朕还念及旧情,收起你的獠牙,日後还能给你留个位置!”
话毕,他恶狠狠地看了江婉一眼,随後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