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锁链甩开堆积在一起的火堆,她一脚踹开本就岌岌可危的窗户,浓烟熏得她眼泪直流,逼不得已往後退了一步。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不远处长长的一条灯火,再次看了一眼身後埋在火里的尸体,然後踩在窗台上,向下纵身一跃,与此同时整座客栈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在看见冲天的火光,程煜南心中一窒,前所未有的恐慌将他瞬间淹没,在目及一身影从中震飞时,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想也不想的,他用尽全力朝着那身影逼近。
“鸢罗!!”
身後跟着的暗卫着急忙慌地跟上,“世子,危险啊!”
借枯树跃身将人抱在怀里安然落地後,他连忙低头看去,“鸢罗?”
见她缓缓睁开双眼,程煜南顿时松了口气,将手臂支在她的身後,却不想她蹙眉闷哼,吓得他连忙将手往下移。
“……程煜南。”
“我在。”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眼里的心疼更加浓烈,随後动作柔和把她抱在怀里起身,
鸢罗耷拉着眼皮靠在他的肩膀,左手紧紧捏着他胸前的衣服。
程煜南低头便看见她这副模样,没有以往的张牙舞爪,神情漠然,一副心死的样子,心头好似被大山压住一样,令他喘不过气。
背後被灼热的火光烤得生疼,为怀里的人挡住大半光线後,他冷声道:“把这里清扫出来,统计死亡人数。”
“是!”
没有见着宇逸,他大概已经死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受伤。
思及此,他目露凶光,在心里更加坚定不能放过顾明卓的想法。
屏退暗卫後,他看着鸢罗背後已经烧焦的衣物,轻轻除去她的衣服,将伤口暴露出来。
强烈的灼痛令肩膀下方微微发麻,清凉的药膏一敷上,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用披风包裹好她,程煜南便唤马来抱着她翻身上去,为她找好舒服的姿势,才带着一衆人马返程。
“程煜南。”
顾及到她的伤势,程煜南骑马的速度并不快,一听到她说话,他连忙低头抚上她的脸。
“怎麽了,还疼吗,我们先寻个客栈处理伤势,再谈回府。”
鸢罗轻轻摇头,道:“宇逸,宇逸他死了。”
“嗯,猜到了。”他拂去贴在她额头的湿发,温声回道。
她咬了咬唇,道:“我大意了,没成想会着了那人的道。”
话音刚落,双唇便被柔软的触感含住,是他俯身吻了下来。
她仰着头,细细感受着他不同寻常的温柔,半晌,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开。
程煜南轻啄着她的双唇,声音低哑着:“我们不说这件事了,好吗?”
“你……是不是在怪我?”鸢罗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
“……没有。”程煜南紧紧箍住她的腰,语气带着微微颤抖,轻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我是後怕,万一你没有逃出来怎麽办,万一我没接住你又该怎麽办,万一……万一……”他没有再说下去,转而埋进她的颈窝。
此时鸢罗才猛然惊觉他的战栗,诧异的同时心中一软,她伸手轻抚他的後背,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头顶。
“不会的,你想的那些都不会成真的,相信我,没有人能伤害得了我。”
片刻後,程煜南擡起头,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晶莹的泪光。
鸢罗一惊,眼里映着程煜南哭红的眼,不知不觉忘了呼吸。
程煜南的五官深邃,每一处都像是被精致刻画过的,清冷俊逸的脸染上一抹红晕时与平时截然相反,美得惊心动魄的同时添了几分破碎的凄美,真正意义上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难怪皇帝会格外宠他,长大了都哭得那麽好看,小时候得逆天成什麽样子,只怕嘴一瘪,就算他想要月亮皇帝都会让人捧到他面前。
“在想什麽?”
思绪被骤然拉回,她忙不叠摇头:“没什麽。”
程煜南眨了眨眼,再次将她拉进,“不要离开,好不好。”
闻言,她呼吸一滞,随即心脏快速跳动,“你说什麽?”
“我说,不要离开。”
虽然知道他并不知晓自己心中所想,但她还是不可控制地问道:“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要离开,你要怎麽办?”
程煜南眼里一闪而过的凌厉,很快恢复後便强硬地回道:“不会的,你不会离开的,你不能离开,没有这个可能性。”
“为什麽?你会杀了我吗?”她再次直视他的双眼,让他回避不得,仿若不回答这个问题绝不善罢甘休。
会杀了她吗?显然不会,他下不了手,但他不想她离开,所以……
“我说过的,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陪你。我不会杀了你,你也不会离开。”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意料中,就算她再问多少次他也还是这个答案。
他和费肃一样,都想要把她栓得牢牢的,到头来像是他们给她的施舍,唯一不同的是,後者是因为权利地位,而他,打着爱的名义,剥夺她应有的自由。
她垂下双眸,听着他沉稳却略显不安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