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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顿时想到“白衣卿相”这个词。他身上没有达官贵人的傲气,举手投足都十分得体,那双眼看着你,和看花草动物没甚区别。哪怕不知道他是太子爷,凭他这做派,也不会将他认成世俗人。师父找一间禅房让他休息,逢春为他脱掉潮湿的外衣,端茶倒水,说这茶泡得不好,太子爷必定不喜欢喝,于是亲自泡一壶,又去藏经阁给太子爷找书看,再到寺外买一件干净外衣,要看料子是否粗糙,看花样是不是太子爷喜欢的。总之事无巨细。撑着油纸伞为逢春挡雨,看他忙前忙后,一句话也顾不得对我说,又听太子爷一口一个“春儿”地叫着,叫得我心里酸胀。等一切安置妥当,逢春才松懈下来,坐在禅房外等太子爷传唤。坐在他身边,问他腿难不难受。他说有点。想给他揉腿。他不让,说已经习惯,让我坐好。他靠在我肩上,沉默看雨,伸手接一捧。水珠砸在手心,溅到袖子上。我捞回他的手。他把水渍都蹭我身上,我把湿掉的布料往他的青曳撒上抹。雨越来越紧,树叶盛不住,颤抖着,终于哗啦一声倒下来。师父说兵马司、锦衣卫和东厂都出动了,还封锁了城门,问太子爷几时回。太子爷不应声。逢春哄劝他,说现在风声紧,玩也玩不畅快,等过去这一阵,再陪他出来。他这才答应。这两道身影消失在雨里。我定定站很久,脑中挥之不去的,总是逢春伺候人的模样。谨小慎微。香客不乏有富贵人家,回回来都跟着一群仆从侍女,倒不觉怎样,只是落在逢春身上,我这心像暴雨前暗沉沉的天。怎么我小心照顾的人,要这样去伺候别人呢。晚上去探望逢春。陈颂走前,把宅子转入逢春名下。逢春没住进去,说院子太大,仆从也多,否则维护不过来。不想和太多人住一座院子,于是另辟一座小院儿,那宅子,他每半年着人打扫一遍。这是座二进院,外院有一棵枣树,内院还是两株腊梅,东、西各一株。彼时雨还在。进门时,逢春蜷缩在榻上,潮湿的长发散开。他慢慢坐起,长发尽数落在背上,面颊让烛火微微照亮,不经意扫一眼,像尊菩萨像。菩萨像在垂泪。我拿帕子擦拭,问他何故。“被老祖宗罚跪了。”他委屈地瘪嘴,顿时泪如雨注。小心卷起裤管,看见青紫色冒着血丝的膝盖。暴雨终于落下来。这时候的逢春还是会哭的,后来像是哭干眼泪,一滴也落不下来。反倒是我,越流越多,让他笑话我是个爱哭鬼。眼泪是哭干了,疼痛未曾消减,时而听他府上的长随说他整夜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问过他,他说没有,大概是长随在发癔症。隔日起,便再不见那个长随。我不再问,听到也只当没听到。其实不必听外人的话,单是嗅他身上的药味,我就知道他又在受苦。那是再重的玉华香也遮不住的浓郁,已经浸透在骨血里,时时不分离。太子爷十二岁这年,万岁爷驾崩,因他年少,大小诸事都由内阁和司礼监裁决,再告知太后。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宗规矩,几位阁老对万岁爷的要求更加严格,好让万岁爷早日掌权。这是逢春告诉我的。说完,他开始咬牙切齿:“所以万岁爷每天嚷嚷着出来,害我总要哄他!”我忍俊不禁。他撕扯我的脸,让我不能笑。这一会儿,仿佛又看见以前略有霸道的逢春。“其实我挺能理解他的,你想啊,除去睡觉和用膳时间,天天都在背书念书。以前起码还能骑马,拉弓射箭,现在都不能做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让万岁爷玩这些。”他流露出少见的心疼。说话间,他又拿起树枝在地上乱划,横横竖竖,组成一个【万岁爷】。“但是他总罚你跪着,明明知道你的腿不好。”我试图让他清醒,揉揉被扯痛的脸,目光仍落在那三个字上。“不是他罚的,是老祖宗,他也不知道我的腿不好。”他逐字逐句为万岁爷分辨,好像生怕人说万岁爷一处不好。“那这么说,他对你好?”“挺好的。他赏赐我很多宝贝,还给我作画,允许我直呼其名,玩闹时还会向我道歉。”他对我描述他们的生活,最后得出结果:“他真的对我很好。”“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老祖宗罚跪的事?”“告诉也没用。”“他现在是皇帝!怎么会没有用?”“你真笨!”逢春嘲笑我,向我解释其中关窍,“老祖宗是怕我抢他的位置,且不说万岁爷不可能因为我除掉他。就算真能除掉,我也坐不上掌印,那我何必为他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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