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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逢春掀帘往外看，接下小唐递来的一枝梅花。“你想不想骑马？”我问他，“想的话，下次咱俩也骑吧。”“你会吗？”“你教我呀。”“我看这才是你的目的吧！”逢春拿梅花砸我的脑袋。我不恼，只觉得着实久违，梅花落完，是逢春含笑的眉眼。这日来到外城湖畔，小唐砸碎冰，钓鱼。小邬让他不要白费力气，大冬天钓不到鱼。小唐不理会，没想到真钓上来四条鱼。我不杀生，逢春也不吃肉，他和小邬分吃，说我们没口福。“狗屁！苦死了，我说你这鱼没处理干净吧！”小邬一连呸好几次，抓起逢春带的糕点就往嘴里塞。“那肯定是这鱼长得不好。”小唐也来蹭逢春的糕点。倒是可怜那四条鱼，白白死掉。“就你这刀功，完蛋了，以后别死在人刀上。”“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赶紧提高医术，省得你家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里。”逢春对我说，邬家从邬太医往上数四代人，都是太医。“那我可要赶紧成婚，生个儿子，趁我爹还在，把他培养起来，我就潇洒快活去。”小邬拔一根草衔着。小唐“啧”一声，“回去了我得告诉你爹去，瞧瞧这人，忒没志气。”“你什么志气，说来听听？”小邬用脚碰他的靴子。他躲一下，笑道：“娶媳妇儿，先生个大胖小子，再生个大胖闺女，。”许是见我和逢春都不能娶妻生子，小邬看我们一眼，说：“要不是我爹娘整日在我耳边说家族，家族，我也不想成婚，真想削发当和尚去。”“来啊！来啊！”小唐去抓他的冠儿，“我来给你剃发。”他没挣开，让小唐扯掉，长发打着旋儿散落。发丝扫过小唐的脸。小唐往后躲，眯起眼，似是被迷了眼睛。回看逢春，一直在笑，低头玩僧袍，手指卷边，再拨开，反复如此，自己跟自己玩儿，和以前一样。不过半月，阴沉沉的休沐日，逢春牵两匹马来找我，说教我骑马。走到外城，他先骑上去，把脚蹬留给我，让我坐在他后面。他教我如何让马跑起来，跑快还是跑慢，如何调转方向，如何停下来。我说他讲得好。他说完全是照葫芦画瓢。几次都没控制好速度，险些撞到一辆将要入城的马车。幸好逢春出手，让马停下，也幸好这马车将要入城，所以并不快。惊魂未定。等回神，我的手竟搂着他的腰，前胸贴着后背，胯骨挨着臀，鼻腔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我和他连在一起，几乎密不可分。他回头，不知是要看我还是干什么，嘴唇擦过我的脸颊，便转回去，一言不发。松开他，慢慢往后挪，让凉丝丝的风重新挤进我们中间。“回去吧，像是要下雪了。”我说。他点点头。进城要排队给钱，收钱的穿青曳撒，是宦官。按人头来算，钱不够，不能进，连襁褓婴儿也算在内。女人不知道，求他通融，他铁石心肠不答应，命人赶走她。我替女人掏钱。女人一边哄着受惊吓哭泣的孩子，一边向我道谢。回到逢春身边。逢春坐在马上，低着头，玩缰绳，“你心肠这么好呀。”分不清语气，但不像是夸的。“能帮就帮了。”“那这么多人，你都帮去啊。”这一句听着像生气。我不解地看他。可他皱着眉，微微撅起嘴，又像委屈，掏出钱袋砸在地上，“嫌钱不够？我给你！去吧，帮他们付钱！”捡起沉甸甸的钱袋，拍掉上面的灰尘，还给他，“你怎么了？”他不接，也不说话。我叫他，他也不应，只能暂时揣着。雪落下时，才刚进城门，我又骑上马，用手臂帮他掩面遮雪，尽快赶回府。他安静靠在我怀里，把身前那片衣裳暖热，暖进心口里。可到府上，关上门，他又开始闹。让他快脱掉外衣和外裤，以免湿冷钻进身体里，让身体难过。他不听，沉默坐在榻上。端一盏热茶给他，他不接，我便把茶先放桌上，连同钱袋一起。蹲下给他脱靴，脸上重重挨一下，我不妨，跌坐在地，钱袋滑进怀里。“你管我干什么，去给他们付钱让他们进城啊，没看出来吗？你是慈悲的和尚，我是心狠手辣的阉人！快走快走！别让我脏了你那片圣洁的地方。”一连串话打在我身上，比外边的风雪还冷。我起身，放回钱袋，“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我不离开你。”安静下来，须臾，他轻轻扫我一眼，问：“我变成什么样，”停顿一刻，仿佛这话有千斤重，须得缓一缓，才能说出口，“你都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