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我进来的火者在一旁等着,“先进屋吧,外边冷,让爷爷瞧见,该说你了。”逢春朝他做鬼脸,不肯松开我,就着我的手暖他自己。已不是再见面是大年初一,屋檐下的冰凌融化,滴滴答答像在下雨。逢春踩着雪水来,黑色鞋面沾上几滴泥点子。围坐在炉火边,逢春搓着手,嫌寺里用的炭不好。端给他一碗热茶,他不喝,捧着暖手,说万岁爷给太子爷选伴读,果然选中他,等这个年一过,他就要和太子爷一起念书。他口若悬河,眉飞色舞。想让他喝茶润喉,根本插不上话。末了,他问我棋艺如何。我惭愧一笑。他便知还是没进步,“你就不能看看棋谱?”他恨铁不成钢,突然又说:“算了,我教你吧,你得感谢我!”他命令我。并不是很愿意学啊。我在心里嘀咕。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他说:“学会下棋,有很多好处,你可以结交文人墨客和商贾。”这算什么好处?他继续说:“商贾可以给你钱,文人么,地位高,总有好处的。”听如此说,我突然想问,他和我结交又有什么好处。他已挪到我床上,脱掉鞋,拉开我叠好的棉被盖住腿,指使我把火盆搬过去,再摆上棋盘。话题掀过,不好再问。我一一照做,也脱鞋坐上床,盘起腿,和他同盖一床棉被,把棋盘放在棉被上。偶尔盘腿有些累,动一动,牵动棉被,又牵动棋盘,使得棋子错位。他踹我一脚,怪我乱动,这盘棋算毁了。“都怪你!”他笑着说,一直踹我,力道不重。握住他的脚踝,让他消停,发觉脚踝温凉,往下摸,整只脚都是凉的。“你这么冷吗?”我问他。“都快冻死了,你们这儿太冷了,炭火也不管用。我干爹给那么多香火钱,是不是都让你师父私吞了呀?”“才没有,来的时候你没看见寺里有很多难民么,师父都用来接济他们了。”我替师父说话,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双手各握一只脚,捂不热,他像一块冰,把我烤凉。我只能挪近一点,解开衣襟,想给他暖脚。他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惊慌地想要挣脱,脚一蹬,玉华香的味道便蔓延开。“我给你暖一暖脚,脚凉容易生病。”我说,强硬地握住他的脚踝。隔着里衣,让他的脚贴住我的肚子。也许是真的感到温暖,他顺从我,难得安静下来,眼神越过我,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