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头没尾补上一句,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那师父,许久未来过这了。”白皑不解,但秉持着礼节,解释:“师父公事繁忙,待到得空了,自然会来吧。”那老人未再回话。白皑见状也不好再叨扰,朝他背影行个礼,离去了。夜深人静,月下枝梢,白皑轻手轻脚踱进院门,生怕脚步重了惊扰他人歇息。不想弯月之下,却见叶玄采坐在阶前,脑袋斜倚在门框上,阖眼浅眠。待白皑走近,青年脑袋一歪,直直向下磕去,顿时心中一紧,眼疾手快托住了。叶玄采惊醒,张眼,四目相对。空气中霎时弥漫起一股凝重之气。白皑挪开目光,轻咳几声掩饰过去:“咳咳,外面凉,为何不进去歇着?”“等你回来。”叶玄采挺直身子,直勾勾盯着他开口了。“爹今天查过到陵渡城的舆图便歇下了,正好,我们谈谈。”“好。”白皑应下,撩起下摆在阶前坐下。院里的地面被平齐,掀飞的石板路重新铺了回来,甚至之前被斩塌的藤花架都被重新架起。一株小苗自图中钻出,柔柔缠在竹架上展着新叶。焕然一新的模样,白皑看得只觉恍惚。“我找竹荣长老讨要了些种子,虽不及你之前那颗……但养养也应该……”叶玄采食指不自觉轻轻蹭了蹭鼻尖,似是有些紧张。白皑笑了:“多谢。”叶玄采看着那双眼睛,柔和的目光瞧得他莫名感觉耳尖发烫:“当年之事,我……我并未原谅你,既然如今也换不回来,不妨休战。我今日举动,并非求和,只是这番差池在我,不想再添新仇罢了。”借着月光,白皑瞄见他微红的耳尖,听着这有些牵强的解释,只觉今日的叶玄采可爱得紧:“不过一处院子,我并非那么小气的人。”“从前那些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虽有言说:不知者无罪,但错了便是错了,我亦无心将此事翻篇。”伸手在叶玄采脑袋上轻抚几下:“如何能解气,随你便是。”叶玄采微眯起眼,老实说白皑的摸头他十分受用,但又在理智作用下,猛地惊醒:“我……我去睡了,你……”白皑收回手,弯了弯嘴角:“去吧,我自有安排。”又在阶前坐了会儿,庭下月如水空明,白皑托腮看着那冒尖的藤花苗,浅笑之余心中生出几分庆幸:这一世重生,也不尽然是坏事。不论是何缘由,兴许自己还要谢谢那人?摇摇头甩去这不着边际的想法:罢了罢了……多想无异。既非同路之人,动真情反徒增牵挂。第二日清晨,叶裁端着地图扣开了白皑的门:“小友啊,到这陵渡城的路线,还需你我商议一番,你看看。”“叶叔请讲。”听着这称呼,叶裁顿时满脸惊喜,把舆图往桌面一摊:“好好好,好好好。”手点着一处标红的点:“这陵渡城依山临江,据说乃一处风水宝地,前朝历代皇亲国戚都葬在这儿。”不过传说归传说,叶裁是不信这一挂,前朝覆灭近三十余年,他在这之前也途经此处,这陵渡城鬼气森森阴得不行,要说是风水宝地,这“宝”也不大像是对活人讲的。“一条水路,一条陆路,水路逆流而上,费时,陆路翻山越岭,倒是有不少粮车过路,不过费钱。”叶裁眨眨眼:“不过小友位高权重,银钱之类,应当是不缺的吧。”除去银两,叶裁估摸着这仙门该有不少能赶路的法宝,可不知为何白皑却偏偏不用,愣是拜托叶裁寻些凡间法子。叶裁料到他大约是不想让栖云宫里人抓着把柄,原始些的交通,反而难查些。这样一想,便由他去了。不想白皑支支吾吾,轻轻拉开桌角一处屉子,里头几枚铜钱碰撞发出脆响。叶裁眼一看,捞起数了数,沉默了:“统共十八文钱,还是前朝货币,这要花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小友到底过的是神仙日子,我记得栖云宫与山下那镇子也有贸易往来,怎么就没想着捞点油水呢?”白皑脸红了几分,不大好意思了:“仙门用都是些丹药灵草云云,贸易又有贾司处理……师父常告诫,得道需蜕凡心,我……”叶裁扶额,叫来叶玄采,驾熟就轻将他夹衣里衬口袋,短靴夹层,袖口暗袋各翻了个底朝天,零零碎碎凑起了点能用的银钱。叶玄采面无表情由着叶裁把自己藏的私钱搜刮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