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已经提前知道,然後一个人离开了?那也应该会等我,他不会一个人走。
君颜此刻没有注意到,她在为方予紧张。
一只温热的手从君颜身後捂住她的眼睛:“姐姐,猜猜我为你准备了什麽?”
君颜听到方予的声音後,心里的一块石头踏实落地,她把方予的手从眼前移开:“怎麽不去练剑?”
方予不答,站到她身前,把准备好的礼物藏在身後:“姐姐,你每日都穿这一件白衣,都要成白豆腐了,我这次专门为你准备了新衣服。”
“不需要。”
方予猜到了会是这种回答,也不气恼:“姐姐,你猜猜是什麽颜色,猜对了我就送给你,猜错了我就告诉你答案,然後再送给你。”
“无聊。”君颜紧绷的脸缓和了不少。
方予笑得从容,笑声极具感染力:“姐姐,是青丹色的,很好看,我按照你的尺寸,让他们专门定做的,花了很大功夫呢。”
方予从身後拿出衣服,展在君颜面前,君颜看着眼前的人被衣服遮住,没有说话。
心底很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说不清是什麽意味。
方予从衣服的一旁探出头来,可怜巴巴道:“姐姐,这是我攒了好久的钱才为你定制到的,你真的不收吗?”
君颜接过衣服:“有心了。”
方予又开朗的笑着:“姐姐喜欢就好,哦对了,这个是饴糖,很甜很甜,你尝一下,这次肯定有味道。”方予拆开一颗买好的饴糖,剥好糖纸递到君颜面前。
君颜看着方予踮着脚喂她糖,用另一手接过,含在嘴里。
“怎麽样,甜不甜?”方予见君颜吃下去,急切的询问。
“不知道。”君颜还是摇了摇头。
“没关系,一定是吃的太少了,我买了好多饴糖和蜜饯,都给姐姐。”方予一股脑的把买好的东西塞给君颜,嘴上的话既是在安慰君颜,也是在安慰自己。
“方予,我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这是君颜第一次有所顾虑,但她必须要打破这个顾虑。
方予听出了君颜语气里的认真,他接过君颜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准备把君颜的话听完:“姐姐你说。”
“方予,你父母,其实在一年前,就已经染上恶疾,双双病逝了。”君颜观察着方予的神色,怕他一时接受不了,再冲动做什麽傻事。
方予呼吸滞了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他征征的站在那里,看着君颜,也看到了君颜眼中那个呆愣的自己。
“谁告诉你的?我不信,他们肯定瞎说,你带我去找他们,去找那些瞎说的人,我要亲自问他们,起码活见人死见尸,他们凭什麽说我父母不在了!”方予怒目圆睁,眼眶也慢慢变红,无力的朝君颜怒吼。
君颜尽量的去安慰方予,双手扶上他的肩:“方予,你冷静下来,我已经打听很清楚了,你父母被葬在城外的山头,已经有一整年了。”
“带我去找我父母,我要见到尸体才肯相信,他们不可能不在了,只是还没找到而已,姐姐,你在骗我,你点头,你说你在骗我,你说啊!”方予此刻听不进去任何人说的话,找了三年,期待了三年,不可能是这样的结果。
君颜的声音也渐渐擡高:“方予,你心里清楚,我说的句句属实。”
方予摇头,生离死别的哀痛涌上心头,尽管眼泪不停的往外落,却还在强颜欢笑:“不会的,姐姐你骗我,你肯定在骗我,你想给我一个惊喜对不对,现在我父母就在门外,他们要给我一个惊喜,他们在等我,我要去找他们。”
君颜拦住向外跑的方予,把他抱在怀里:“方予,对不起,是我晚了。”
“为什麽会是这样的结果,怎麽会不在了,是怪我没有找到吗?可我找了啊,姐姐,我找了。”
君颜紧紧抱住他:“哭出来就好了,发泄一下吧。”
方予眼泪落得汹涌,语无伦次说着那些话,脑中最後一根理智的弦也被崩断。
君颜一只手揽住方予的身子,另一只手帮他顺气,下巴靠在方予的头上,轻声安慰:“方予……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但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他们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方予从君颜怀中挣扎出来,低着头把她往屋外推:“姐姐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门被方予使劲关上,君颜一个人站在门外,她知道方予不想让她看到这一面,因为君颜早就把他放在心里了。
一墙之隔,方予瘫跪在屋内,君颜便陪他坐在屋外。
时间大步流星的走过,不留下一丝痕迹,太阳升起又落下,天色已被黑暗填满。
方予哭干了眼泪,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外的君颜,一瘸一拐的走向她:“姐姐,带我去城外吧,我想……去看看他们。”
“太晚了,明早再去吧。”君颜也站起身。
“我已经晚了三年了,不想再晚了。”
君颜没再说什麽,蹲在方予身前:“上来。”
“不用,我可以……”
“上来。”
方予静了两秒,君颜背起他,朝城外走去。
城外的路不远也不近,可方予觉得,这是他一辈子走的路程最远的路,时间最久的路,这条路,他不想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