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会读取投票人信息的东西。时槿下意识觉得不太妙。
而两方的人数从刚刚冲突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明显是主城人占多数的,毕竟这是中央城,而废渊人又是被赶尽杀绝又是匆忙逃跑的,这会能活着站在政务厅中央的根本没多少人。
尽管还是有一些主城人心好站在废渊这边,但人数远远不够。
人类的自私就这麽在两边完全失衡的投票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红色的光柱从最底下开始上色,已经快要积满整根柱子的红色了,而绿色光柱如下的小雨一样只有底下一点点,丝毫掀不起水花。
这样不行,结果一定会是废渊人落败的。时槿想都不用想,看着光柱就知道了。
她在心里捏了把汗,盘算起对策来。
正在她思考要不要直接上前带头反抗这个做法的时候,废渊人队伍里先有人开始嚷嚷了:“这个投票根本不合理,这是你们主城的地盘,当然是主城人更多,废渊人这段时间被你们逼得无处可去还得像丧家之犬一样到处躲,哪还有多少来投票?”
“什麽狗屁民意调查,就是为了找个合理的办法处理掉我们吧。”
此话一出,本来在有序投票的废渊人恍然大悟一样骚动起来,一声反抗更比一声高。
军队里的中年男人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的话,没有动作。
而另一侧的主城人投票投得更起劲了,红色光柱攀升之势势如破竹。
时槿在人堆里回头看,看见废渊人枯瘦的脸庞,破旧的衣服,不少中年男人女人都带着自己的小孩,看起来都是废渊毁灭时带孩子逃上来的。
母亲在俯身去擦掉孩子脸上的泪,安慰因为人太多给小孩带来的恐惧,四肢干瘦的男人在前面举起拳头抗议这不对等的投票。
时槿深吸口气,拳头在身侧攥得越来越紧。
明明都是人类,在这种危难关头,为什麽要自相残杀而不是互帮互助?
她克制不住地走上前,站在废渊人那边的队伍前,眼神看向明显是领头人的中年男人,一字一句说道:“你们看见这些人了吗?他们都有自己的家,现在他们的家大部分都已经被灾难摧毁了,而现在他们只是想要找一个地方居住的丶和所有人一样的普通人罢了,废渊人没有想要侵占你们的地盘,只是想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再破都没关系。”
“你们又敢说那些被政府军带走的废渊人真的有得到好的管理吗?还是已经被处理掉了呢?”
“为什麽这还需要投票立案?而且是这种根本不平等的投票。”时槿一口气说完,发现中年男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忽然停顿住了几秒。
中年男人擡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还没等他说话,另一个从背後的街道走过来的声音却先吸引走了其他人注意:“她说得有道理,我看老朋友你也不用再假惺惺了,让废渊人跟我们走吧,我们这容纳些人的地盘还是有的。”
时槿猛地回头,看见一张更加眼熟的脸庞,一个看上去敦厚儒雅的中年人,讲话慢条斯理的,身上穿着白色的礼袍。
是海厘。
而废渊的队伍里也出现了很多身穿白色制服的人,有的在蹲着帮忙照顾小孩,有的在帮受伤的废渊人疗伤。
一个废渊人用力甩开旁边的人帮自己包扎的手,颤抖着声音说:“我不跟你们走,废渊到这样就是你们的缘故,都是你们自己先逃了……怎麽还有脸说会帮我们?”
海厘上前来,站在人群里解释,语气不紧不慢:“你误会了,我们在这次灾难里也损失了很多人马,怎麽能说是我们先逃了?”
“你们也不是什麽好东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让我们去帮你们做实验干杂活,就和在废渊一样——”刚刚义愤填膺反对投票的男人又站了出来,他身上单薄的衣物早已被雨打湿透了,这会他指着白色大楼的人和海厘,情绪激动。
海厘像是没预料到这样的结果,脸色变了瞬。
“你们听我说,这个投票就没有想要接纳你们,但我们可……”但海厘不愧是活了近百年的人了,什麽大风大浪没见过,继续阐明自己的来意。
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刺破天际:“我杀了你!”
仇恨的火焰在废渊人认出他们是白色大楼的人时达到了顶峰,其中一个拿着刀的男人用尽全力举着刀向海厘直直地冲了过去!
砰!
海厘旁边的护卫在男人接近的那一秒开了枪,男人顿时倒地,一片血泊在地上蔓延,而枪口还冒着热气。
“你干什麽!”海厘怪罪地怒骂声,旁边的小辈支支吾吾:“我怕他伤到您……”
枪声打开了人群彻底骚动的口子,所有人都开始乱起来,小孩被吓哭了,刺耳的哭声在人堆里响起来。
废渊人里的几个男人被这个场景刺激到,一个个都拿出了刀,颤颤巍巍说:“既然出去也是死,在这里也是死,我们跟你们拼了——”
年轻的母亲也开始流泪,把孩子紧紧地搂在自己怀中,摇着头,像在说不要。
但来不及了,被怒气和仇恨积攒的废渊人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趋利避害再也不是评判这个群体的标杆,在失去家园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不想为自己搏一个生机。
海厘似乎突然觉得这个群体没有利用的必要了,缓慢地摇摇头背过身去,正好和在政务厅门口冷漠旁观的中年男人对上视线。
男人扬唇笑了笑。
“好戏开场了。”他的口型如是说。
海厘没说话,眼神望向了不停落雨的天边,外界在流泪,人力制造的天网在努力抵抗,可千百年来人类从来没有真正驯化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