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庭看样子也是发现了,但看见时槿动了就没动手。
陆栋林後知後觉地转身看见背後的异种尸体,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这次看时槿的目光里多了些感激:“谢了。”
时槿摇摇头表示不用。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祝庭开口了:“快回去,外面不安全。”
来时一个人孤零零的时槿重新走回去塔楼的路时已经变成小分队一样浩浩荡荡的六个人了。
时槿远远地看见塔楼的尖顶,荒漠里的建筑外体反射着人造物的光,土壤仍旧是黏稠湿重的,冷风一阵阵吹过,她的心却悄然对这里有几分归属感了。
从那天以後,那颗救了陆栋林性命的子弹後,时槿正式融入了白色大楼的队伍里。她开始和祝庭一起去寻找物资并发挥她真正的能力,一把被星轨计划打造出的尖刀在荒无人烟的塔纳托斯泛出血液横生的光,在追逐强者的白色大楼自然被越来越多人认可。
祝庭从那天後常常带她去城市搜查能够用的物资,但不同于第一次回来时自己包揽战斗的状态,而总是等着时槿动,蓝色的眸子不动声色地包揽下女孩的状态。
一次从城市废墟回来的路上,时槿在看见祝庭连异种都要碰到自己发丝了都不动弹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一枪利落地把异种从祝庭背後打走,愠怒:“你是木头吗还是手断了拿不动枪了?”
祝庭继续走自己的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淡淡地说:“你的上限在哪?在塔纳托斯用多少枪後会状态不好?”
时槿挑着眉毛疑惑,不太懂他意思:“我不知道,什麽意思?”
她只是觉得在塔纳托斯她很容易生病罢了,几乎每次在外面战斗後回去都会发烧。时槿没有和别人说,一直靠最开始祝庭给的那罐药自己熬着。
这里和在实验室是不同的。
林兆声和安榆只关注自己的每次实验数据,但这里的人会看见她,会在被她救下以後露出感激欣喜的眼神,回去以後会被别人夸很厉害。
时槿私心地想要自己看着无坚不摧的表面维持再长一点。
祝庭语气仍旧平静,话语却不:“上一次你和陆栋林出去了回来发烧了吧?还有上上次和我回来……应该还有头痛?你刚刚开枪的时候手已经在抖了。”
“我……”时槿在原地震惊住了。
她没想到祝庭不动声色地观察到了那麽多。
她现在也的确是在头疼,准确来说,从来到塔纳托斯以後她头痛的频率就比在外面烈得多了,这些天她几乎已经习惯了。
祝庭仍旧步调如常地走着,这会揽过了战斗的责任,反而是在出神的时槿不用腾出手去对付异种了。
异种的血液溅到地上,狰狞地趴在两人身侧,时槿看着那些生物,想着林兆声曾经说过的——
“在实验档案里,有部分因为接受实验而失去人性,那些就是失败案例。”林兆声语气柔和地说,手下是在给时槿梳头发,忽略掉时槿被禁锢在了机械椅子上的话看起来是个温馨的画面。
“那那些人怎麽办?”时槿当时不过十一岁,问道。
林兆声笑笑,声音还是温柔的:“塔纳托斯的异种,大部分都是人类呀。放心,你是我们最完美的项目,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的。”
时槿眨眨眼,思绪在看见祝庭挥着光刃面无表情砍掉朝他们冲来的断手断脚时打断。
不知怎的,回程的路每次都比来时更漫长一点,走到塔楼的路也更长。
她在隔了很久回答祝庭的话:“我不希望给你们添麻烦。”
祝庭皱了皱眉:“在处于危急状态的团队里刻意隐瞒自己的病情才是添麻烦。”
时槿笑了下,指指身後的异种尸体:“我头疼或者发烧都不会太影响战斗的,但可能会失去神智变成它们。”
这次换祝庭沉默不语了。
两人同处的环境里一下子只有踩在黑褐色沙地上的脚步声,混杂几声枪响。
祝庭在快要到最大的也是时槿一直和其他人住的塔楼时顿住了脚步,微微侧头对时槿说:“先不回去,跟我去个地方。”
时槿不知道他要干什麽,不过迎上祝庭不容置疑的眼神,没多问就跟上去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看着黑发少年的背影想,这条路好像就是她老是在塔楼的顶楼窗户向外看的时候看见祝庭走的方向。
祝庭一直没有和其他人住一起,时槿早就推测他是有个自己的地方住的,没想到这一次被祝庭一步步带去她好奇却没能到的地方了。
那是一个比时槿前期住的塔楼小很多的了望塔,仿佛是最先用作灯塔一样的造型,看样子不过容纳一两个人住。
祝庭带她到了塔楼门口,帮她录入了属于她的验证信息,深蓝色的眼眸里微光闪烁,说:“你可以在这里找到我,我学过基础医疗。”
“你也是星轨计划的实验体吧。”笃定的语气。
大风吹动时槿浅棕色的头发,她的心弦在那刻也被吹动了。
站在塔纳托斯的风沙里仿佛随时要被吹垮的小塔前,却承载了时槿之後关于祝庭和塔纳托斯最深刻的记忆,以至于後来失去所有记忆再次来到塔纳托斯,时槿也凭着身体的记忆走到了这里。
这是时槿离开那个家以後拥有的第一个真正可以称作避风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