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留下的2
“踢踏踢踏——”
很整齐的一阵巡逻军经过时整齐划一的军靴踏地声,如铁蹄,让本来还沉浸在情绪里掉眼泪的时槿猛地警觉起来。
接着,明显的从不远处传来的争斗声,一声更比一声清晰。
听起来像一个人正在被巡逻军追捕,跑动的喘息声越靠越近了。
时槿站起身,正好看见那个穿着破烂的人从前面的巷子拐角冲过来,惊慌的眼眸闯入时槿的双眼。
那是个穿着已经破了好几个洞的衣服的男人,头发稀少,脸是一种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干枯暗黄,四肢枯瘦。
时槿瞳孔一缩。
这是一个废渊人。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往她这边跑而是直直略过巷子口跑去正前方的巷子了。
紧跟着他後面的是钢铁之城穿着银蓝色军装的政府军,人数约摸有五六个的一个小队,手上都拿着枪械,同是银色的头盔泛着非人类的冷光。
时槿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在远远地看见政府军时就後退了打算回到不被他们发现的另一侧巷子。
但还没有来得及,为首的政府军就已经看见了她,举着枪冲她一声喝止:“谁在那里?站住!”
是个声音强硬的男性,他後面跟着的稍矮一些的女军人接着叫住时槿:“请站在那不要动,出示你的居民证件给我们看。”
她哪有什麽居民证件,普伦勒的学生证明算吗?时槿脑子一白。
接着她就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靠近拐角那侧的臂弯,然後被一股蛮力拉走了。
拉走她的男人声音粗壮,带着她跑起来,低声说:“快走!”
“站住别跑!”
时槿“哎”了声,脸上眼泪都还没干就被迫带着死命跑了起来,背後踢踏踢踏的铁蹄声这一次是冲着她来了。她回过神看向把自己带入被追捕之境的男人,然後看见了他另一侧手臂空荡荡的衣袖和刀疤脸。
赫拉克勒斯,这片街区的老大哥。
“赫拉叔?”时槿稍微放下点心,专心地跟着赫拉克勒斯的步伐七拐八拐地甩开後面的追兵,进入一个普通的居民楼里。
赫拉克勒斯松开拉着她手腕的有力的左手,呼了口气确认後面的追兵没有追上来了以後才彻底放松下来。
时槿跑得也累了,平复了下呼吸才问:“赫拉叔,为什麽要跑?”
赫拉克勒斯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闪过一丝疑惑,拿出一支烟叼到嘴边点燃,烟雾裹成一个小球,本就一张刀疤脸氤氲在雾气里更不好惹了。
他问道:“你是废渊来的吧?”
时槿现在得了听到废渊两个字心脏就不舒服的病,她点点头。
“主城现在所有区域都在搜查从废渊逃上来的人,说是为了合理分配资源所以要把废渊人集中到一起管理,也包括原本就在主城的废渊人。”赫拉克勒斯狠吸了口烟,吐出一个烟圈,一双鹰眼般锐利的眸子在楼道里闪烁。
时槿没有明白其中关窍,靠在墙上敛着眸子说:“他们要把废渊人带去哪?”
赫拉克勒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中打火机开合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知道,但目前没有一个被带走的废渊人传出音讯,我的小队前两天侦查回来说在焚烧场发现了不止一具废渊人的尸体。”
时槿刚刚不好的预感此时得到了验证,她震惊自己不在主城也就不过两三天就发生了那麽多事,更震惊主城人的做法:“为什麽这麽做?废渊人不也是人吗?”
赫拉克勒斯耸耸肩,宽厚的背肌抖了抖,笑了声说:“主城人连我们这种贫民都不当人,更别说废渊人了。况且废渊人现在上来明显是要抢占主城人的资源的,一直享乐处于上级那麽久的主城人忍不了的。”
时槿有些失神地看着地面,半晌哑着声问:“这次废渊为什麽伤亡那麽惨重?”
按理来说,不应该一点预警没有到让三分之二的废渊都直接消失的地步,她同时也对祝庭说的白色大楼的预警过民衆了持怀疑态度。
赫拉克勒斯吐了口烟,一张饱经沧桑的脸露出嘲讽的表情:“你知道乌托邦系统在废渊全部铺开了吧?”
时槿点点头。
“大部分废渊人一直在为白色大楼做事,最後白色大楼分部撤回主城时的收尾工作都是废渊人从那边帮忙做的,但白色大楼并没有告诉废渊人陨石流的预警,而沉溺在乌托邦系统里的废渊人因为虚拟的景象全然不知危险的来临……”他没有说完但句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赫拉克勒斯定定地看着时槿,眼里有仇恨的利剑。
时槿心坠了下去,对于白色大楼的幻想丶乌托邦系统的疑惑都在此时碎裂,她拿祝庭说的话问赫拉克勒斯:“但我听造梦者里有人说他们是事先对废渊人预警了的……”
赫拉克勒斯在旁边的墙上碾灭的烟,落了一地滚烫的烟灰,他几乎是在嘲笑时槿的天真了:“是你上次带来那个朋友?别天真了,我认识他,他是白色大楼的核心人物了,怎麽可能说出对他们自己不利的言论?”
“说不定白色大楼早就知道这次灾难了,特地借机发挥废渊人的馀热,然後把一直消耗资源的废渊毁掉。”赫拉克勒斯说。
时槿仰着头,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是的,她怎麽能还继续相信祝庭呢?
连自己的记忆都可以被他所用,别说其他对他而言无足挂齿的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