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靳方圆只能把头低着在後面跟着走了。
在他们来时的教堂附近,一场风波因为这场意外事故而酝酿起来,成为後人提起内战时那个至关重要的导火索。
历史的书页轻飘飘地翻过一章,落到乔思圆头上轻描淡写的一句是“那个为救孩子牺牲的教堂讲师”。
另一边,钢铁之城。
时槿操纵着飞梭在废墟上仅有的空地停下,飞梭悬停器颤抖地落地,主人怔怔地跳下来,连梯子都忘记展开。
同样愣神的还有身後的苏尔尔。
她们站在之前还一片祥和现在却只剩断壁残垣的基地前,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地震,时槿甚至不敢细看地面张牙舞爪地堆砌的墙体里会不会有熟悉的人的肢体。
苏尔尔回过劲来,在时槿背後捂住了嘴,眼泪刷地就掉落下来:“姐,我们的家没了。”
她四年来在这里长大,早已把钢铁之城这块基地视为自己的家了。苏尔尔脱力地跌坐在地面上,小腿被地上倒塌的墙壁钢筋刺破了也丝毫不觉,她眼神里痛苦和怒火交织,眼眶红得不像话。
时槿在旁边深呼吸了几下,重重地闭了闭眼。
她闭上眼,全是之前自己找来废渊被毁灭时的景象的闪回,惊涛骇浪般的倒塌声淹没她的神经,时槿身子摇晃了下。
然後她听到了身侧苏尔尔的哭声,才猛然从痛苦闪回里醒过来。她晃晃脑袋,把感性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俯身把苏尔尔扶起来。
“起来,我们走。”时槿定了定心神,眼神已经完全清明了。
苏尔尔还沉浸在自己家毁于一旦的痛苦和自己不该跑出去的懊悔里,一双噙满眼泪的大眼睛眼巴巴望着时槿:“去哪?”
“报仇。”时槿说完没有直接回飞梭上,而是绕着被轰成废墟的基地把还剩的完好的弹药枪支都捡走了。
苏尔尔游魂一样跟在她背後,又跟着她上了飞梭。
飞梭门关上,时槿转过身擡手捧住了苏尔尔的脸。
苏尔尔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内心还在如刀绞一样的痛苦。
“你想要去灰宁区跟着赫拉叔他们还是跟着我?”时槿现在看起来无比镇定,认真问。
苏尔尔眨了眨眼,飞快地做了选择:“你。”
时槿放下手,走去驾驶位,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好。”
“……我们该怎麽办?”苏尔尔坐到她旁边,因为受冲击力太深而不停抠手,眼见着手上都要有血痕了还毫无察觉。
时槿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左手,叹了口气,直直地望着苏尔尔的眼睛说:“苏尔尔,你先冷静一下,不要一直想刚刚的画面,深呼吸,相信赫拉叔已经带大部分人离开了。”
“他们还需要我们,不要这样。”她补充说。
苏尔尔咬了咬下唇,硬生生把要掉下的眼泪憋回去了,强装镇定问时槿先前的话:“我们现在去哪?”
时槿实际上也根本没冷静下来,一团自己领地被人推了的火气在胸腔鼓胀,她舔了舔尖牙,在血腥气里说:“普伦勒。”
带着炮弹的飞梭全力推进,直直地冲向原本属于她的乌托邦。
十分钟以後,全主城得到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
“疑似维格亚党自卫军发起反攻,普伦勒自由墙被轰击!”
“经目击者说明,开炮者在轰击自由墙後即刻逃离现场,目前还在调查究竟是谁……”
承载无数人梦想的自由墙被时槿泄愤一样地轰成碎片,一地碎片在阳光下反射出最初稚嫩脆弱的笔迹,里面有乔思圆许愿的平安,也有自己许愿的家人健康和祝庭陪伴身侧的愿望。
没有一个实现的愿望。
时槿觉得身上昨夜的吻痕像烙铁一样发烫,她心脏重重地跳,但在需要自己稳定神经的苏尔尔旁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于是她只是操纵着飞梭赶往祝其衍在的中央城。
飞梭在丝绸一般的暗流层游弋,她的灵魂在捡着自由墙的碎片轻轻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