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知津当时还是普伦勒的老师,负责复杂的飞梭设计和制造,有一天回来时他给时槿看原本的海洋世界各种动物的样子,时槿指着鲸鱼说那是她最喜欢的。
安榆原先也是普伦勒的老师,和时知津是师生恋,但在那时已经离开普伦勒进入政府中成为波尔维多党一个比较重要地位的官员了,回家的时间甚至比要天天01号09号转接口来回转的时知津少。
回忆到这段,蓝鲸上做梦梦见却被人为的芯片干扰忘却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时槿想起自己说不想在鲸鱼上飞因为怕掉下来。
安榆忙里回她说会派一个小天使保护她。
所以一年後,四岁的时槿拥有了时知津迟来的庆生礼物,是一个时知津拥有最高控制权的飞梭,名字叫蓝鲸,童趣的内饰都是因为本来就是为了时槿准备的。
上面的搭载系统做了最容易让她感到亲近的小女孩模样,用了古神话里的天使长名字,叫米迦勒。
米迦勒陪伴她度过一年又一年春秋,从比时槿高些的姐姐变成了时槿低头看着模样不变的金发小女孩,和蓝鲸一起变成时槿许多时候的避风港。那一刹那时槿知道了为什麽米迦勒第一次见她时看了那麽久又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原因:
那分明是陪伴自己成长,烙印下自己成长轨迹的人,他们共享过儿时所有的秘密,她是米迦勒看着长大的女孩。
人性化是因为里面植入了安榆和时知津对自己最纯粹的爱,觉得安心是因为米迦勒陪自己的时光有整整十几年。
她却被迫遗忘了这些。
儿时回到父母身边的记忆几乎都美好得不像话,直到事情急转而下的有一天,时槿记得那是自己九岁的时候,父母口中常常提起的“星轨计划”最沸沸扬扬的年头。
不知道是不是医院那边的失误,安榆和时知津一开始并不知道时槿有超忆症丶大脑发育远超同龄人的事情,一直到他们发现九岁的时槿可以精准描述出自己三岁以前待的医院的装饰丶那些医生护士的模样,以及在过去某一个场景里他们穿的什麽衣服这种边角小事。
安榆第一次用除了母爱以外的目光打量时槿,眼里闪着狂热的光。她拉走时知津,两人在上锁的房间里谈论半天,许多次时知津厉声打断安榆的话,但最後还是以安榆的观点胜利为结果了。
九岁的时槿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翻时知津带回来的报纸,她记得上面报道的顶头字是“走近亦正亦邪星轨计划——有利于人类的进化?忤逆人性的实验?”绿眼睛好奇地往下扫,没来得及看完就被一番激烈讨论过後的父母带走了。
时槿被带去了安榆当主管的中央区研究院,不情不愿地在检测台上躺下的情景和小时被带离医院奇妙地重合,长长的检查报告在安榆的亲手操刀下从大机器里吐出来,安榆拿着拖到地上的报告,手指有些颤抖地读。
时槿记得那天安榆因为着急连白大褂都没有穿,穿着咖色常服就带着她来了间密闭的检测室。也记得安榆读完以後忽然转过身在她面前单膝下跪,紧紧地把女孩抱住了。
“妈妈?”时槿不太理解,疑惑地叫安榆。
这个赋予她发色和一半容貌的女人捧住她的脸颊,眼眶里好似含有热泪,激动道:“女儿,我的好女儿,你才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那个最好的木材,你是最好的……”
时槿仍旧没听懂,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用木材来形容自己很奇怪,她眨眨眼直白地说:“我没有听懂。”
安榆抚摸着她的头发,很是激动,并没有过多地给时槿解释,而是目光灼灼道:“妈妈可以让你变成最厉害的小孩,你愿意吗?”
时槿还是不太明白,她第一次见那麽激动的安榆,说实话有些被吓到了,一时间没有回答。
安榆又一遍遍接着问她:“愿意吗宝贝?愿意的吧,你知道妈妈是不可能害你的。”
迎着那样热情的目光,时槿招架不住地点了点头。
後来她才知道,这是星轨计划必经的“征得当事人同意”,只有取得同意的录像後才可以进行相应的实验。九岁的时槿并不明白,只是被安榆拉着诱导着懵懵懂懂地答应了。
自那一天起,时槿的活动范围从自己家和周围变成了自己家和研究所,偶尔还包括普伦勒。
她短暂快乐的童年从那一天结束了。
一张名叫星轨计划的大网,在日後变成脑袋上数不清的线,一次次扩宽自己脑内边界的痛苦,动真格的伤害她的武器,超忆症的脑袋让时槿想忘却那些痛苦的时分都忘不掉,所有的回忆都和刚发生一样清晰。
而这些都只是因为九岁那年,安榆问她是否愿意,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