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走。”乔思圆说。
乔恩方在後面想说什麽,但看见陆栋林周围一衆带着重武器的军人只能默默攥紧了拳头。他悄无声息地在脑内的天穹向祝庭发了条消息,盘算着怎麽把乔思圆带回来。
变故就是在那一秒发生的。
见乔思圆要被带走了,岑林骅忽然冲了出去,猛地抱住了陆栋林的腰,小小一个身体挡在了乔思圆面前,他眼眶红红的,大叫道:“不许你带圆老师走!”
陆栋林紧皱着眉头,使了点力气想把小孩挣开,没想到小孩的手劲出奇的大,他喝了一声:“让开!妨碍公务定什麽罪你这小屁孩清楚吗?”
岑林骅不放手,喊道:“我不管,你今天就是不准带圆老师走!你们这些军人都是坏蛋!”
陆栋林加重了力道,岑林骅一下子被甩到了地上。
乔思圆忙说:“小岑不要冲动,我只是去一会,你们先和方老师待着,好吗?”
乔恩方见岑林骅摔倒了赶紧过去扶,没想到这小孩自己一下子就从地上爬起来,又过去抱住了陆栋林,大有一副咬死了不让乔思圆被带走的样子。
陆栋林看了看旁边的士兵,递过去一个行动的眼神。
乔恩方第一个注意到了陆栋林旁边的副官手中的枪凝聚的光点,他连忙大喊:“不要开枪!”
但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子弹的出鞘极快,陆栋林的表情明显也是诧异的,但他旁边那个姓金的副官却勾了勾唇。
岑林骅听见了子弹进入□□的声音,却没有感受到子弹打到自己的身上,只感受到了一个迅速把他扑倒的拥抱,暖烘烘的,圆老师棕色的长发辫落到自己脖间。
很痒。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又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浸湿自己的衣服。
目睹这一瞬间的乔恩方撕心裂肺地喊道:“乔思圆——!”
那之後发生了什麽乔恩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赶过去把心口中弹的乔思圆揽到自己的怀里,血,好多血,然後是眼泪,他的眼泪。
乔思圆还在傻傻地笑,他擡起手想擦乔恩方的眼泪,擡到半空屋里地落下。
“哥……不要哭。”他用了最後的力气开口道,然後身体一软,就这麽睁着眼在乔恩方的怀里失去了意识,像一只游上岸却无法呼吸的金鱼,眼睛鼓鼓的,不甘心地盯着某一个点。
再然後,所有的画面在乔恩方的记忆里都断带了,他一直在喊乔思圆的名字,连有其他人来了都不知道,窗外阳光倾泻,天使翅膀下的阴影里乔思圆被安静地罩住。
他真的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晨。
陆栋林他们是被谁赶走的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撑着把其他孩子叫回家他也不清楚,一直到有人来到仍抱着乔思圆的他身前,蹲下来後把手放到了他头顶。
乔恩方擡起头,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他张嘴了好几次才勉强说出一句沙哑的话:“是……医生吗?可以帮忙看看我弟弟还有没有救吗?他人很好的,就是有点傻,平时身体素质也不错,但我怎麽叫他他都不应我,是哪里出问题了?”
面前的人叹了口气,眼眶也是红的,说:“抱歉,我来晚了。”
乔恩方这才注意到那人有一张和自己很像的脸,也是一样的浅棕色头发,就是满脸胡子拉碴看起来很不修边幅,鬓角发白。
“你是谁?”他哑着声说。
“我叫靳方圆,就是你们俩的那个方圆,这些年一直是乔建邦在照顾你们……我回来得太晚了,恩方。”男人开口说。
乔恩方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捕捉到这个名字,这个出现在教堂神父给他们写信赠予教堂的名字,出现在乔建邦口中过的他们亲生父亲的名字。他愣住了,看着面前一张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的脸,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男人明明是第一次见他俩,却一下子就分清了他和乔思圆。
乔恩方语气很冰冷地回答:“……怎麽不等我们都死了再回来?我要带我弟弟回家了,不管您是谁,请自便吧。”
说完,他抱着乔思圆默不作声地站起身,忍着心底痛如刀割的情绪往中央城的家走。
男人在背後看着少年疲惫的背影,眼底流露出些无措,他赶上去到乔恩方身後几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们这些年过得好吗?都怪我来晚了。”
乔恩方和他怀里的乔思圆一样沉默不语,眼眶血红血红的。
“我记得小时候你们都才豆丁大点……”
小时候小时候,乔恩方被他提起的回忆里想起那个永远和自己如影随形的乔思圆,现在已经呼吸停止的乔思圆,他有些失控地骂:“请你闭嘴,你没资格提我们小时候,我和思圆只有乔建邦一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