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水喝完,她决定不想了。
距离塔纳托斯出口开啓的时间还有两年多,先帮着白色大楼的人吧。至于要不要完成任务,她都不一定回去呢想那麽多干嘛。
时槿释然地想,就这麽混入了祝庭带着的这一支小队里。
祝庭一开始并没有很信任她,只是让她去和其他队员干些如搬东西类的杂活,至于去塔纳托斯的废墟里寻找物资等都没让她参与进去过。
但时槿知道了他们目前人手离进来时已经丧失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分布在她到的这个塔楼附近的几个过去维格亚党试图征服塔纳托斯时留下的安保系统仍旧有效的楼里。
时槿离开那个困了自己快十年的家和实验室,头一次和那麽多陌生人接触,行为举止都很僵硬,这点倒让周围白色大楼的人对她慢慢放下戒心了,有小部分人和她熟悉了一点点,但对于人际交往她仍是学不会。
而祝庭则是从第一天和她说过几句话後没有再和她聊过什麽,甚至不见踪影,看样子是队里的主心骨。
没什麽事的时槿常常趴在祝庭救她的那个窗口看着这个少年风沙里来风沙里去总是独行的背影,试图探究这个看样子不过十多岁的人被她目前遇到的白色大楼的人托举起来的原因。
浅棕色的头发被冷风吹得扬起来,她眸子远远地看着男孩在视线里消散,眯着只眼,手里的狙击枪瞄准镜放大,又看见祝庭的身影了。
她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手指轻轻地在枪上摩挲。
如果祝庭被自己杀死的话,白色大楼的人都会乱套吧?
正当这时,瞄准镜里的少年看了过来,明明已经是隔了几公里的距离,却福至心灵一样和时槿对上视线。
那双漂亮的眸子盛着冷冷的警告。
时槿视线从瞄准镜上心虚地挪走,心跳在和他对上视线的瞬间徒然加速。她确信祝庭是感觉到了她的枪。
祝庭在枪械上的本领并不比一直被当做试验品的自己差。
“干嘛呢?”一个男声忽地在旁边响起,时槿吓了一跳,第一次没有听见有人上顶楼的动静。
时槿打了个哈哈:“望风呢。”
来人是她第一天推开门见到的国字脸,人很朴实但一直对外来者的时槿很警惕,名字叫陆栋林。陆栋林这会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警告你不要有异心,你最好真如你所说是来帮忙的而不是别有所图。”
这样的话时槿听了几遍了,回答难免有些不耐烦:“我能有什麽所图?说了我是派来帮你们的,要不是没有找到我自己的队伍我还不想一直待这。”
陆栋林神情不悦地下楼了,在时槿又继续从瞄准镜看祝庭有没有回来的动向时“噔噔噔”地又回来了。
时槿这次一下子就发觉了有人上楼,纳闷且不爽地看过去,又是那张明明看起来很老实的国字脸。
陆栋林把一个沉甸甸的背包扔给她,时槿被包的重量猝不及防地压了下,脸皱巴巴的,感觉太阳xue又在突突突地跳了:“干什麽?”
陆栋林凑过来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你的队伍在你来时路过的废城里,不想待就滚,你不属于这里。”
说完也不管时槿的眼睛都瞪圆了,高大的身影就这麽离开了憋仄的顶楼楼阁。
时槿在看见他走了以後翻了个大白眼,早就暴躁的神经更烦了,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她看着什麽都想砸,但想到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只能憋屈地把背包扛在自己肩上。
赶她走是吧,那她就不待了!
时槿就这麽在其他人不解的目光里笃笃笃下楼又干脆地推开塔楼的门,重新回到了塔纳托斯的风沙里。
在哪还不能活了,况且陆栋林说了自己的队伍就在城里,自己去找找好了。
四五把枪在她的控制下悬浮在主人的身侧,面对走来的不同方向的异种她头都没擡,枪支就已经发射出去解决了那些东西。
时槿没看见身後塔楼窗户上看见她的动静的人的惊奇目光,纯把杀异种当撒气了,步子也走得飞快。
说来也是怪,来的时候阻挡她的层出不穷的异种这会感受到她状态变好了一样都没几个过来,时槿再次踏入了逃命时的城市废墟,高架桥仍旧斜斜地插到地上,风格外喧嚣地刮得她脸生疼。
城市里很安静,连异种的动静都没有,枪声更是没有了。
时槿怒气冲冲地走了半晌,情绪好不容易重新回到自己的控制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完全没有来过的区域了,连进来时事先准备好的地图上都没有的区域。
一段两侧都是地球式蓝白砖楼房的大下坡,露出颜色杂乱的内里的黑色电缆一些挂在天上一些垂着,居民房的外表也是被环境侵蚀得斑驳老旧的,墙壁的好多地方留着干涸已久的血迹。
时槿皱着眉头停下来,仔细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自己连来时路是哪条都想不起来後叹了口气,决定朝下坡路尽头看起来有个废弃游乐场的地方走。
她摸了摸被吹得疼裸露在外的手掌,摸到一堆小口子後才後知後觉意识到疼。
什麽玩意?
背包里忽然有个东西发出了声音,并不动听的机械声:“检测到空气中含有腐蚀性物质……嘶嘶嘶……”
“砰!”时槿正想把背包里乱叫的东西掏出来,有人先从上发射了一颗子弹,正正地打到自己面前的地面。
没有恶意但是是提醒的子弹。
时槿抱着背包,还没回过神地擡头看过去。
目测只有五六层的居民楼的其中一个玻璃窗户大开着,黑发少年就跟一周前一样站着,但这次时槿清晰地听见了他语速加快的话——
“再在外面待会你全身都会被割破,还在那站着干什麽?”
时槿绿色的眼睛澄澈而没有杂质,和祝庭刚刚看着她非人类的操纵武器能力对比鲜明。
祝庭在那双好像容不下一点沙粒的眸子里皱了皱眉,平生第一次起了对人好奇的念头。
这个人感觉不到痛吗?
怎麽比他这种强行在痛里麻木的还要迟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