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方按了按他的肩,打算先把他哄回去:“先回去?”
乔思圆摇摇头,突然动作激烈地挣开他的手,斗兽一样瞪着乔恩方:“政府军说的对废渊人集中管理是这个意思!为什麽?为什麽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世界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乔思圆揪着乔恩方的领子怒吼,吼到後面声音越来越弱,哽咽的声音便再止不住,通红的眼眶里泪水奔涌而出。
乔恩方有些不知所措,领会到乔思圆的意思後心里咯噔一声,也知道了这些尸体的来源。
和那天的场景一样难以形容的是他抱着哭得声嘶力竭的乔思圆时内心的空洞茫然,过去的信仰轰然倒塌。
血红的夕阳从天边垂下来,眼泪变成海,乔恩方看着远处的夕阳说:“我们为他们做点什麽吧。”
乔思圆脸都涨红了,眼里的悲哀丝毫没随着泪水流失,他看着乔恩方:“……做什麽?”
乔恩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那个想法在当时并没有实现的契机。
实现的契机是在异种的威胁基本平定後,那时废渊人平等法案也已经颁布许久,但不少废渊人还是因为无法适应主城的生活以及被排挤而很难生存,不少废渊人选择了自尽。
那个以外一切要欣欣向荣的倒春寒里主城随处可见被饿死冻死的尸体,以及心冷如铁地匆忙略过的主城人。
乔思圆看不下去,会趁没人注意把那些尸体拖去埋葬掉。
直到一天,索马纳教堂那个总是板着脸庄严肃穆的神父寿终正寝,临死前写下一纸遗书,遗书被他底下的格娜修女穿越几个城区交到普伦勒的校长手里,又由青尧行交给乔思圆和乔恩方。
本来说是要交给普伦勒居住的乔建邦再转交给双胞胎的,不过修女去那天不赶巧,乔建邦在外面办事,于是只好给了青尧行。
那纸遗书上的内容非常简单又非常庞大:
“索马纳教堂系靳方圆先生财産,本人自靳先生走後有幸代为保管二十馀年,如今病痛缠身,现将财産移交给原主人亲生血脉手中。
愿主永远保佑你们。
——加百列·格雷”
于是阴差阳错之下,乔思圆和乔恩方不仅知道了自己亲生父亲是谁,还收获了一整座教堂。
乔建邦所说的在教堂捡到他俩原来根本不是偶然,而是他们父亲就是在那里把他俩遗弃,还顺带留下了一座恢宏无比的教堂作为迟来的礼物。
乔思圆和乔恩方消化这个消息用了两天,然後一拍即合决定用这个教堂来实践当时海边乔恩方的想法——建讲堂。
从那以後,索马纳不仅是祈福的教堂,更成为了向所有想要学习的人开放的免费讲堂,专门为需要帮助是废渊人传授基本的生活技能和防身术。对于初来乍到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渊人来说,这里简直是神赐福音一样的存在。
一晃就过了两年,在黑板上搓磨时间的乔思圆浑然不觉外界的变化,发尾越蓄越长到可以扎起来,他在阳光底下冲乔恩方嘿嘿一笑,说这样学生就不会分不清自己和乔恩方了。
教堂也从门可罗雀变得熙熙攘攘,打破这样的平静的是祝庭他们拜托两人到时接应一下的请求,两兄弟紧张地等了一宿,等到了白色大楼的倒塌。
等他们把人从断壁残垣里翻出来带到教堂都已经天蒙蒙亮了。
这会两人都没太休息,祝庭醒得比他俩还早,乔恩方自然是想让他们多歇一下再行动。
毕竟祝庭被他们救出来时简直是伤势最严重的一个了。
没想到祝庭这会却摇摇头:“可能歇不了了。”
沈黎鸢在一旁也颇为沉重地点点头。
“为什麽?你们这样子还能去干嘛?忙着继承皇位啊?”乔思圆不解地问。
这会一个沉稳悦耳的女声插进来,伴着从远处一步步踏进来的脚步声:“去参加葬礼。”
是白雁。
她因为远离爆炸中心更多而较早被乔思圆他们救出来,救出来时也是有神智的那一批。这会睡醒了,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出来颇有老手的从容。
祝庭打了个招呼:“白阿姨。”
“害,把我叫得那麽老干什麽?也是一起趟过鬼门关了,以後叫我声姐就行。”白雁摆摆手,走到他们面前来。
乔恩方试探地问了句:“你们说的葬礼,是瑞歌妈妈的?”
白雁点点头。
接话的却不是她了,是一旁一直低着头神色倦怠的沈黎鸢:“叶阿姨留了个预言,临走前占卜的,但她勒令禁止所有人打开查看,本来微尔特家内部是要死守这个消息的但不知道为何还是走漏了风声,这次葬礼上叶瑞歌担心有人去抢,叫我们去帮忙看着。”
白雁和祝庭都点头认可了他话的真实性。
沈黎鸢敛着眸子心事重重。
叶瑞歌给他的简讯里还有一句话——
我现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