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瑞歌脸色变了下,但还是努力接受这件事:"嗯。你要记得回来,遇到自己对付不了的事情要赶紧走。"
她把一颗闪亮的金黄色圆形琥珀牌塞到沈黎鸢手里,又让他攥拳握紧:"这是微尔特家的通行证,全主城通用……你一直是个很喜欢逞强的笨蛋。"
沈黎鸢握紧了通行证,伸手在叶瑞歌头顶狠狠揉了把,被女孩跳起来锤了下。
“你也是,不要给自己那麽大的压力,你已经做得很棒了。”他笑着说。
时针拨回今天。
叶瑞歌机械地咬着指甲,在铺天盖地的回忆里抽离出来,缓慢地站起来踱步到门外,对一直等着她发号施令的叶楚说:“向外散布消息,微尔特家保持中立,不会参与任何一方交锋。”
叶楚是早年被叶琳笙捡回来养大的男孩,一直兢兢业业为微尔特家做事,这会恭恭敬敬地垂下头,说:“遵命。”
于是在波尔维多党举旗宣布要和维格亚党开战之际,微尔特家也站了出来,宣布自己一如既往要保持中立的消息。
秋风席卷落叶而来,叶瑞歌站在自家庭院内,看着那巨大的火红枫树,闭了闭眼,远远地为乔思圆立了纪念碑。
一天之後,维格亚党借波尔维多党毁灭自卫军基地的幌子举旗发动战争,以中央城为圆心的内部战争全面展开,炮火硝烟,一时间整个主城除了微尔特所属区域以外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中,繁华平安景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泾渭分明的军队和全天戒备的巡逻。
远在边境而未受太大干扰的灰宁区。
酒馆内部原本当作包厢的二楼房间内,一个简单的行军床支在沙发旁边,床边一个双手支着头小憩的男人坐在小板凳上守着床上的人,长腿憋屈地屈着。
时槿做了一整天四处逃亡的梦境,梦境的最高潮是她看着曾经亲近的人都一一死去,她在死亡的威胁里猛地惊醒,弹跳般从床上坐起来。
旁边男人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忙不叠看过去:"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时槿看着面前的人,脑海里的记忆回笼的同时还有反诌上来的头晕,她摇摇头:"你怎麽还在这里?"
祝庭被她问得梗了下,别开脸没说话。
"我睡了多久了?"时槿边说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了。
"不多不少十五个小时,你是因为长时间精神紧绷睡眠不足导致的晕倒,还有受刺激的原因,我给你找了点葡萄糖输了下,时槿,你身体不是铁打的,我问了苏尔尔你之前也突然昏倒过,你有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吗?"祝庭正色道。
时槿摆摆手,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手背的针孔痕迹:"少把你说教下属那套拿到我身上。"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没料到长时间卧床突然起来时膝盖一软,面条一样瘫软的身体被早有预料的祝庭接住。
祝庭挑挑眉:"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时槿重新站稳,挣开祝庭的手,指着门外情绪激动说话:"那麽多受伤的人无处可去丶也不知道药够不够,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叫我休息?我怎麽敢休息?杀害思圆的凶手是谁你又知道吗?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你又是怎麽能在这里无所事事的——"
祝庭脸色沉下来,时槿意识到自己同时挑开了两人心中的伤心事,也跟着沉默下来。
片刻,时槿难以忍受这死寂的氛围,甩了甩袖子,腿上的无力感仍旧存在,她就自虐般每一步都踏得用力。
"祝其衍今天已经正式向波尔维多党宣战了,"祝庭说,看着女孩本要离去的背影僵在原地:"我很快就要回中央城了,你想和我一起吗?"
时槿深呼吸了一番,摇摇头拒绝:"你们俩父子都不是什麽好东西。我累了,不想再参与那些,有机会我会去看看恩方的,替我问个好。"
祝庭手指蜷缩了下,对于她的答案不意外但心头还是抖了下。
"我之前做错了很多事,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见你的话,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说。
酒馆的层高做得很矮,祝庭站在那头都快要碰到天花板,压抑又憋仄的一高个。
时槿眼睫颤动了下,苦笑道:"再说吧,现在摆在眼前最要紧的不是私人感情,不是吗?"
说完她就彻底离开了房间,往楼下住着更多人的大堂去。
赫拉克勒斯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在光影交错处点燃了根香烟,烟雾缭绕里硬朗的脸庞微微仰着,身上的包扎带明显被更换过,看着比昨天干净很多。
似乎早就知道她醒来了,听到时槿下楼的动静也只是淡淡地投过来一个目光:"醒了?苏尔尔刚睡下呢。"
怪不得她第一个见到的是祝庭而不是苏尔尔。
时槿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睡了那麽久,大家都还好吗?物资那些还够吗?"
赫拉克勒斯放下烟,眼底有些疲惫:"就那样,灰宁区本来就没有多少好的医疗设施,很多人应该熬不过这几天了。现在又是战时,大张旗鼓地进购物资太引人注目了。"
时槿握了握拳,有些无力。她站在赫拉克勒斯身边,看着一楼仍旧横七竖八躺着的废渊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几个有些医疗知识的年轻人在里面穿行,其中就有马盛阳。
"……我会去想办法。"
她只能如此干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