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见势不对,比兔子溜的还快,还不忘替她们合上房门。那些星夜兼程不分昼夜照顾她的日子,郑子歆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徒惹她愧疚的,也不想她因此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她救她只是因为一她为了使自己不受屈辱而甘心下跪求饶,大为所动。二她若是战死,当时的局势恐怕会更加混乱,能否活着出去还是未知数,就算能活下来也难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怕就怕到时候被迫委身于高孝琬,那还不如一死来的干净。这些道理她早已在心里翻来覆去说服了自己无数遍,但听到她质问的话还是有些不快。“怎么,你盼着我不好?”忍不住就反唇相讥了。高孝瓘被噎了一下,看着那人身形明显清减了许多,烛火摇曳下眉目如画,姿态淡漠而疏离,连眼神也不曾给予她的,虽然知道她看不见,但就是莫名的想要靠近她,希望她的注意力能多放在自己身上,也想看她对自己绽开温柔的笑颜,但这些话如果说出来未免就太过矫情了。她抬脚扶着门框一步步挪了进来,每走一步都觉得如坐针毡,背上渗出的虚汗濡湿了伤口,蛰的钻心的痛。面上倒是如常的,一步步走到了她身前,居高临下看着那人,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我当然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所以,你又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她也很想知道,仅仅只是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就让她躲了她这么久,她在害怕些什么?只怕……自己也说不清吧。郑子歆轻轻敛下眸子,错开她落在自己脸上的炙热目光。她这幅明显不愿意开口的模样倒是激怒了高孝瓘,心里委屈更甚,不由得就赌了气。“好,你不是要走吗?现在就走啊,你休想丢下我!”是害怕被抛弃么?郑子歆心底一软,打算说几句软话的时候被那人动作吓了一跳,她伸手来抓自己,力道之大她被拽的踉跄前行,那人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身上也渐渐弥漫开来一股血腥味。“你放手!”情急之下她也用上了力道,却没料到那人早已是强弩之末,被她使劲一甩身子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在了廊下。“高孝瓘!”听着闷哼响起,她跌跌撞撞地摸索了过去,想将人扶起来,却摸到了满手黏腻,不由得就红了眼眶,心里难受的紧。“你若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我还费这么大功夫救你做什么,不如就让你自生自灭吧!”何曾见过她这幅模样,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紧抿的唇角透露出了几分倔强,微颤的嗓音又泄露出了几分柔弱,而话语中的关心却只增不减。虽是疼极了,心中却兀地一松,她身上的温度也是极妥帖的,浅淡的药香也是她喜欢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扶……扶我起来……再说……伤口……好像裂了……”好似明白了这是她的苦肉计,那个人的脸色一冷,但到底牵心她的伤势,还是耐着性子扶起了她。“茯苓,白芷,去请师傅来看看”“得嘞,这下可好,我看你们就不必着急回邺城了,这伤呀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养不好咯”原本已经结痂的地方又重新裂了口,君迁子检查完毕径直扔下一瓶药给她就出了房门,“再这么折腾下去,多好的药都是暴殄天物”对于她徒弟这个名义上的夫君还服用了九转回灵丹的高孝瓘,君迁子显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郑子歆沉默下来,半边脸笼罩在烛火下的阴影里,长睫扑闪,看不清表情。知道自己闹的有些过了的高孝瓘有心讨饶,自己拿着药瓶因伤在背后又一筹莫展,只好低声道:“你不来帮我上药么?”“我去叫茯苓过来”郑子歆起身,正欲往外走的时候那个人又叫住了她,嗓音染上了焦急。“哎,慢着,你别走,你为什么要躲着我?”看似大大咧咧的人其实心细如尘,聪颖如高孝瓘怎会看不出她是在故意躲闪。“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吐出这句话有些艰难,但她真的很想回到过去那种插科打诨谈笑风生相拥而眠的日子,她短短的前半生从未与谁如此亲近过,骤然一下抽离,她只觉得豫章的夜晚冷清的让人害怕。“你放心……从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现在你也不必有顾虑了,我知道我这样的身份是有些委屈你了,但……这也非我所愿”“等……等到时机成熟,我会下一纸休书,放你自由的”话刚出口,她就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舒服,皱了皱眉压住这股莫名的心酸又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