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郑子歆浑身一颤,加重了语气有些焦急,因为气虚的原因微微有些喘。“徒儿有一事不明……”君迁子闭了闭目,打断了她的话,“多说无益,为师的脾气你应该明白”是了,不仅倔强执拗还一意孤行,和高孝瓘有几分相似,她是最清楚不过了。郑子歆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睑,指尖攥紧了衣摆,侧脸看上去有几分无助。高孝瓘就坐在她旁边,悄悄伸了一只手过去覆住她的手背,将人抓的泛白的手指解放出来,也给予她安慰的力量。见此情景君迁子也轻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老了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你也该明白,世事无常,聚散难定,只是走之前为师还有一些事要交代你”说到此她顿了顿,瞥了高孝瓘一眼,“你先出去吧,事关我一门机密,待会儿我再单独吩咐你”高孝瓘点了点头起身,替她们掩好房门。“为师不指望你将我门医术发扬光大,照顾好自己就得了,另外若有机缘另行收徒传授她堪舆风水之术,我知你向来不喜这些,但也不能后继无人”一室檀香袅袅里,君迁子语重心长。见她一一点头应了,君迁子唇边这才泛出一丝笑意,起身走到衣柜旁按下一个暗格,花瓶陷下去露出了一个小盒,君迁子拿着它走了过来。“这里有我毕生风水堪舆之术的总结以及修炼方法,遇到合适的人就交给他,天份根骨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品行端正”她此番话倒有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了,郑子歆不安起来,向来平静的眉眼染上焦急。“师傅,究竟出了何事,是不是凌霄前来寻仇,凭师傅的功力加上高孝瓘茯苓二人鼎力相助未必会怕了她!”君迁子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屑一顾,“十年前他是我手下败将,十年后也一样,只是有些事必须要去面对,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她这番话说到最后已有些低迷,嗓音逐渐放轻,郑子歆甚至听出了一丝萧索的意味。“那个叫半夏的女子……和师傅是何关系?”她想起冰穴里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子,从凌霄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一些细枝末节,大概也是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君迁子闭了闭目,没有回答她的话,良久唇边才溢出一声叹息。“半夏啊……也是为师的徒弟,说起来还算你半个大师姐”“师傅请你进去”郑子歆出来的时候低着头,眼眶微红,一边侯着的陆英扶了她转身就走,连半个眼神都没留给她。高孝瓘微皱起眉头拦住那人的去路,凑近了她略带了一丝诱哄的语气低声道:“哭啦?”“没有”郑子歆微微偏过头,冷声道。“好啦,我知你心里难受,有机会咱们再回来,你不是最喜欢吃邺城景泰丰的金丝酥卷么,回去就给你买,还有郑大人郑伯母都在盼着你回去呢”她有意安慰,故意调笑挤眉弄眼的,偏偏语气又极为认真,倒是让她心底一暖,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又按捺了下去,淡淡嗯了一声走远了。“七年前我曾替她卜过一卦,刚刚又替她问了前尘吉凶”君迁子闲闲拨弄着散落桌上的棋子,有些漫不经心,可眉头却是蹙着的。“哦?卦象如何?”高孝瓘微挑了眉头,也有几分不在意。“你说当年还是现在?”“当年如何,现在又如何?”“命数两拆,不可窥也”君迁子轻拂了一下衣袖,棋子碎成齑粉,在空气中四散成尘埃。高孝瓘低笑了一下,“巧了,七年前也有人曾替我卜了一卦,卦象也不怎么好”“哼,天师道那帮家伙惯会欺世盗名的,整天文绉绉的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没个用处”她还未说是谁,君迁子便已冷哼了一声,将袖子上的粉末抖擞干净,话风一转,便又牵扯到了她身上。“不过张玄陵那一脉还有几分可信,想必你也收到了消息,文宣帝病危,所以就算没有凌霄这事,你回去也就这几天的光景”高孝瓘点了点头,脸上也有凝重,“朝局瞬息万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不得不回去”“我也没有别的要交代的,照顾好子歆,他朝若有一日你能真正明白我那天跟你说的话时,再带她回到这里,我留了些东西给你们”如果说对郑子歆说的话像是在交代后事,那么对她简直就是像遗言了,高孝瓘心头笼罩了一层不安,“大师……”“不必多说,你们今夜就动身吧”秋风送爽,桂子飘香,清风明月,繁星满天,如此良辰美景倒是冲淡了离愁几分,郑子歆从屋后的那棵杏树下挖出了八年前埋下的桂花酒,一拍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诱人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