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跟在方敬岁身後离开包间,申茂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一直等到那身影完全消失。
“今天让你来,也算是白来了。”方敬岁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坐下,“什麽都没做成。”
方引也懒得分辩半句,所以嘴上直接服软:“抱歉,父亲。”
方敬岁喝了一口茶水:“元晖集团现在有一个职位,我想让你来担任。”
方引有些诧异,但他并不觉得这是好事:“父亲,我是有医院的工作在的。”
“我知道,只是一个高级顾问的职位罢了,不耽误你医院的工作。”
“但是我现在的时间真的很紧,除了医院的事,过段时间还要出国参加研讨会,真的顾不到集团的工作。”
方敬岁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方引面前,擡手便给了方引重重的一巴掌。
方引没来得及站稳,整个人狠狠地撞在墙上。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瞬间红了起来,连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一瞬。
随即,口腔里溢出了血腥味。
方引勉强站直了身体,他知道今晚不回好过,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你觉得我是在请求你吗?”方敬岁怒极反笑,“你也真是不受教训,今晚还敢带刀?你想像当年要杀我一样,打算宰了申茂兴吗?”
方引擡头,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果到了那一步的话,我想我会的。”
“那你觉得你要是做了这件事,最後除了我谁会给你兜底?”方敬岁继续道,“还是你觉得你那个连面都不愿意露的丈夫会帮你?如果我真要你去陪那个姓申的,你觉得你可以拒绝吗?”
一连几个诛心之问让方引几乎没有招架之力,他面色苍白,牙关咬紧,不想让口中的血流出来。
“你接下顾问的职务,你就可以现在离开。”方敬岁望着方引,似乎是给了选择,“否则,申茂兴现在离我们也不远。”
方引明白,方敬岁的选项根本不是选项。
让谢积玉过来公开身份是一个好到达不成的选项,让方引委身于申茂兴则是一个坏到达不成的选项。
所以方敬岁应该早就想好了,今天方引唯一且必须要选的就是集团顾问这个职务。
方引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可笑,他自己好像是笼子里互相厮杀的虫子,遍体鳞伤後得到的奖品只是能活下去而已。
方引擡眼望着方敬岁,雾蒙蒙的乌黑眼珠里有无尽的绝望丶伤心和不可置信。
半晌,方敬岁忽然掐住方引的下巴,嗓音阴沉:“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双眼睛。”
毕竟是父子,他们二人的眼睛其实是很相似的。
只是方引的眼底像是有一层散不去的水,有时候澈亮,有时候冷寂。
而方敬岁在多年的权财算计之中,眼里积压了层层阴骘,怎麽都散不开。
方引被掐得发痛,只能选择了那唯一的选项。
从休息室里出来以後,方引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才去了洗手间。
他将口中的血水吐了出来,双手撑在台面上,然後才擡头看向镜子里。
一侧面颊红肿,嘴角有血丝,身上的衣服将他的身体完美地包装了起来,显得精致又挺括。
他忽然开始怀疑镜子里的人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堆被捏合进这件衣服的血肉。
方引低头,含了一口水在嘴里漱了漱,然後红色的血水便落在白色的台盆里,异常显眼。
他随意抽了一张纸巾按在嘴角,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正定定地看着他。
是许久未见的沈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