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不许烧香烛,他们只能祭拜後回院子里焚烧。
小姨将巨大的食盒背在身後,换好干爽的雨靴,笑骂道:“幸芝每回都这样,知道要走水路也不肯换鞋子。偷偷跑去,准是跟阿婆说些不能叫我们听见的悄悄话。”
“没有。就是睡不着去看看。”
小姨也不理会,继续道:“说来也奇怪,明明都是没见过阿婆的。你瞧来松就不这样,哪一回不是我拿着棍子在後面赶着去。只有我们幸芝知道感恩。来松那小子完全指望不上,只怕将来我老死了,一年到头她也不记得瞧我一次。”
小姨虽然如此说着,目光却仍旧越过山墙,恨不得目行千里抵达来松身旁。
母亲仍旧不语,换好鞋子,手里提着砍刀,先一步朝前走去。
母亲在前清理荒草,不时回头照应背着食盒的小姨。
“我来吧,小姨。”
“不必!”
母亲断然拒绝。
“小姨背得起。你那身子亏空得很,未必如我呢。回去还要开一路车子,这些用不到你。”
小姨抖着肩膀,势必要让人相信般迈开脚步向前。
母亲落下几步,等待着幸芝靠近。
“临平早上给你打电话没?”
幸芝几乎在同时听到两股声音,一道来自心底,一道来自耳边,她摇摇头,望着母亲回说:“昨晚说过,早上要起早,事情多,山里信号不好,等出去再说。”
母亲眉心紧蹙。
幸芝继续宽解道:“只一晚,临平会照顾好小宝的。”
“我自然信得过临平。可旁人就未必,自家男人得自己看紧些才是。”
母亲说着,眼神落在小姨背上。
她俩本只差七岁,可小姨身上总是透着股鲜活气,说话也是,做事也是,就是茶餐厅里的食客也从未相信她们是只差了七岁的姊妹。
“怎麽就看成母女了。”
母亲小声嘀咕,砍刀在手中挥舞。
三人到外婆坟茔前,日光才渐渐升起,林野中雾气弥漫,浸在水汽中连呼吸都渗着水滋滋的声响。
小姨将食盒打开,琳琅满目的皆是茶餐厅里的茶点,半生的水晶包,浇了辣油的甜醋,虾饺还有年节才有的酥米……
十几盒,生的熟的分开摆放好。
三人野餐垫,席地而坐。
小姨笑道:“阿娘,这些都是阿珍起早做的。幸芝忽然说要一起,阿珍高兴得夜里睡不着觉。有两年没这麽坐一起吃吃东西了。”
“三年了。”
母亲拆开一次性碗筷,夹起部分生食放在墓碑前。
“啊,三年,日子过得可真快呀。”
小姨总是欢愉的,哪怕是外婆墓碑前,她脸上的笑意也从未下去。
小姨骂来松,说要让阿婆去梦里吓吓来松。气呼呼说完,又讨巧道吓人时候小心些,她只这麽一个孩子,说完又捂着嘴笑。
母亲难得絮叨几句,无非是店里的生意如何,街坊邻居如何,山里一路风景如何。
“阿娘,听说红生死了,也不知真假,他那般蛮汉子倒在雪地里竟无人知晓。”
母亲落下泪来,似是压抑不住般耸动着双肩。
小姨笑骂道:“死便死喽。谁都会死。等咱死了,再下去问问,还应不应得!”
幸芝不明就里。
小姨才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