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王胜最近心绪不佳。
眼睛猩红,像是要吃人,这一日连车也没出,酒也没喝,天没黑就躺下。
他在琢磨。
琢磨着下一个要弄死谁。
他在心里排序。
比如那个下棋总赢他的老头,还有前两天拉货因为他迟半小时扣他五十的小老板,再者还有前几年充话费没给钱的楼上老头……
王胜没啥仇人。
有仇他当场就报了。
再不然家里不还有三个……
反正他也没後,不如大家都死,一起死,全都死。
他心里一团火在烧,根本压不下去。
就在无处发泄时,砸门声将他惊醒,他闭眼假寐,听见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想咆哮。
王胜从床上坐起,摸出手腕粗的木棍,拧着就打开房门。
“啪嗒。”
他拉开电灯,凶神恶煞般俯视着整间屋子。
陈芳蹲在沙发床边,一手捂住老妇的嘴,一手压着她的胸口。
王胜横扫一圈问:“谁来了?”
陈芳不敢瞒他,起身走过去小声道:“是娇娇那孩子,她一身脏,我让她洗洗,放心,不让她住家里,我马上去收拾棚屋。”
王胜揉了下自己的耳朵,再次问:“你说谁?”
陈芳被他的声音吓一跳:“娇娇,娇娇回来了。”
卫生间里传出水流声,但王胜的脚似乎被钉在原地。
“谁?”
“娇娇啊。”
水流声戛然而止,门再次被什麽重重砸响,声音剧烈且空旷,像风吹过吊钟後留下一地的轰鸣声。
陈芳後颈一凉,缩着脖子问:“谁啊?”
无人应声,只有木门被敲打的“咣咣”声。
除此之外,老妇哀号见鬼声,里间小双啼哭声,还有王胜粗重的呼吸声。
忽然,王胜动了。
他一掌推开陈芳快步走向卫生间,猛然推开门,陈芳来不及阻止也跟着呆了。
卫生间雾气腾腾,花洒在地上飞转将热水溅得到处都是。
但里面没有人。
陈芳甚至连门後也找了,不足两平米的狭窄空间,根本没有地方藏人。
王胜的一颗心定了些,反手甩给陈芳一个耳光,提着长棍就去开门。
门拉开时,屋里的白炽灯跳了两下。
“束娇”直挺挺站在门口。
王胜呆了片刻,猛将手中木棍朝“束娇”劈去。陈芳如梦初醒冲过去将王胜撞开,她挡在“束娇”身前。
“王胜!你要打死她啊!”
王胜的腰撞在桌角上,疼得他直吸气,他捡起地上的棍子指着陈芳道:“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在装神弄鬼,我告诉你们,你活着老子能杀你,就是死了,老子一样让你魂飞魄散!”
“束娇”没有理王胜,拉着母亲的衣袖小声道:“妈,我饿了。”
“走,走,下去,妈给你下点面条。”
陈芳推着“束娇”下了楼,在楼下墙根处,陈芳支了间棚屋。陈芳走在“束娇”身後,那种湿漉漉黏腻腻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好几次伸手想护住“束娇”的後腰,只觉得冰凉一片,像是把手伸进泥坑中,软绵无力触不到底。
王胜一直站在二楼阳台,从他那个位置,需要侧着身子才能看见棚屋。
棚屋里亮着灯,陈芳在旁边空地上点燃了煤油炉,半蹲了身子在煮东西。
王胜一时间也有些迟疑,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犯病做的一场梦。
自己没有杀人,束娇也没有死。
他半个身子伏在栏杆上,小双光脚从他身边跑下楼,身後房间内老妇哀嚎不已。
王胜回头吼道:“再喊老子锤死你。”
老妇的声音戛然而止,四下静得出奇,只剩王胜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环绕,还有,他如雷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