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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云阳公属意之人实则是阿米。阿米自幼便被云阳公养在跟前，细心教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便是一般女子不善的骑射，阿米也能搭臂弯弓，更别提一般女子所学的诗书礼仪，族老曾言，阿米有凤凰像，假以时日必能入主中宫。

云阳公不喜。

他教养阿米从来不是为了家族荣兴。

他告诉族老，将来百年後，他要阿米下地陪他。

“事到如今，我当初之言一一印证，如今也只有阿米伴我左右。”

听云阳公所说，幸芝只觉得心中犯呕。

一个身埋黄泥巴地半截的老东西，竟然让着自己的亲孙女给自己陪葬，放在如今只怕就是亲儿子也要将其挫骨扬灰。

云阳公继续说道，因为他的坚持，族人奈何不得，只得将散漫惯了的阿昭送入云阳公府上，求云阳公看在宗族百年荣辱的份上，也同样教导阿昭。

“她们是双生子，没道理阿米可以阿昭不可以。只要族公肯相授，我等自然有法子叫阿昭学个七八成，做不成皇後做贵妃也成的。”

族人当初便是这般保证。

云阳公不觉得可，也不觉得不可。

除了阿米，谁都可以。

阿昭是山野惯了的，又无生母庇佑，唯一的阿姊在她受罚时也不曾多看一眼。

阿昭被绑在条凳上，她身量比阿米矮小许多，绑在凳上只有半截。云阳公让府中杂役每日打她三次，每次十板子，不轻也不重，刚好破了点皮。第一日下来，阿昭的双腿已是血红，皮下出血未见伤口。第二日，皮破了，渗出血来，云阳公命人取来府中最好的药膏，确保不会留疤。第三日，结痂的伤口再次皮开肉绽，三顿打挨下来，人只馀一口气，云阳公命人取来百年野山参吊着她这口气。

如此养了半月後，板子如期而至。

阿昭的吃穿用度一概如阿米无异，除了一天三顿的板子，和止不尽的血。

“你为何要这般折磨她？”

幸芝终是忍不住问道。

“折磨？她本就是我的明器，连她的名都是我的，何况我只是为了将来她愿意庇佑族人才如此折辱她的性子，我要她即便将来登上高位，一想起在我府中的日子，她便寝食难安。她一个明器，有什麽资格入宫侍奉殿下那样的人中龙凤。我要磨平她所有棱角，将来只是我云阳侯府里养的一只狗。”

“够了。”

幸芝打断云阳公的话，面色有些不善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有法子能叫鬼差大人身强体壮。”

幸芝已然不想与面前的老骨头有所牵扯。

云阳公不解阿娑婆为何突然发怒，惶恐不已忙站起身道：“老朽知道。三百年前，咱们这位鬼差大人没来前，这里和附近的白城都归一位姓李的七爷管辖，有一年，下面挤的野鬼太多了，闹得地府险些坍塌，一夜之间损失了好几位大人，迫于压力，李七爷在生吞生魂和立碑成圣之间选择了後者，他选了一出隐秘之地，命附近的野鬼焚魄祭拜，每次只需一丝丝，倒也不伤鬼精魄，但千万滴汇聚一起，供养着李七爷自然是骁勇善战，平定那场叛乱。”

幸芝已然对老骨头的话提不上兴趣，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将孙旭唤至一旁，让他先送老骨头回去後再过来说话。

孙旭是现代人，自然也能听出老骨头话里那些有违人伦的谬论。

孙旭点头哈腰，过来扶老骨头。

云阳公却是不快道：“老朽尚未说完，岂有掉头离开的道理。”

孙旭看了眼阿米，几乎架着将老骨头带出店外。

只一步踏出门槛，老骨头仍是老骨头，他身上血肉尽数被收回，但孙旭仍是完好。

云阳公挣扎着欲理论，孙旭推了他一把，脱下外套将一地骨头藏于其中，对阿米道：“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就送回去。”

孙旭想帮这个忙是真，不知云阳公过往也是真，他只是走投无路，又恰好知道这老骨头藏身之地。

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分半杯羹汤，但显然打错了主意，如今只盼着赶紧将这尊瘟神送走。

阿米忽然福福身，朝孙旭比划一番，见他不解便退後两步站入店内，福身道：“公子稍後片刻，我有几句话欲告知阿娑婆。”

幸芝上前半步道：

“你还有事？”

阿米立刻福身道：“想必您已经知道，後来奴陪葬入陵。可祖父也算错了，阿昭入宫後深受宠爱，想来便是奴也不及万分，殿下为其遣散後宫，一生只宠幸其一人。殿下死後又立阿昭幼子继承大位，实则权利集于阿昭一人。阿昭下旨屠尽族人，就连曾在云阳侯府易姓家奴也诛连五族，男女老少不分尊卑，一夕之间杀了近万人，後来她又命人撅了阿祖坟墓，将阿祖开棺鞭尸，足足鞭笞七七四十九天，又将阿祖的骨头挫骨成灰，和在面食中，请皇城衆人分食。”

“你应该能理解她这般做的缘由。”

幸芝望着面容姣好，肤若凝脂含泪不落的阿米。

阿米点头道：“奴不冤。只是，阿昭命人取走阿祖与奴的蝴蝶骨，又用法器镇压千万年不得翻身。奴求阿娑婆，要麽让奴就散与星辉，要麽替奴解了此劫吧。”

“我为何要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