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斤的面粉被他抱在怀中,双臂上爬满结实的肌肉。
阿东朝小姨笑道:“她姨,明儿我就不来了,您看今日要不要多做点。”
阿梅擡头茫然环顾,却早已不见幸芝踪迹,沉着声音问:“这次又想干嘛,你这样老是短天,我啊真看你手艺好,要不我早就换人了。”
阿东笑得十分憨厚道:“她姨,这次不一样,我婆娘快生了,我得回去把她接过来,大肚子两个崽,在乡下我不放心。我租了间屋子,等安顿好就回来,您可千万别找人替我啊。”
“哼,上回你就说接人,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我告诉你,我不干了,以後这事你跟小春说。小春啊,你来。”
阿梅中气十足,完全没有今日进门时的垂暮之气。
文春答应阿东的告假,又在网上发布人手招聘。
阿梅在旁不解道:“人还是要回来的,你找了人,阿东就回不来了。”
“他老婆要生孩子,还是双生子,只怕他最近分身乏术。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要紧,我会提前说清楚的。”
阿梅又从柜台翻出个红包道:“这个你拿去给他。他家里条件不好,现在又添人口,就当拿几罐奶粉去瞧瞧了。这钱是我私人替你出的,不走账上。”
“随您。”
文春心思并不在这儿,她总觉得惴惴难安,不断刷新着新闻。
那辆坠河的公交车怎麽还没有捞上来……
那条河是这两年才修好的引水渠工事,因为是建在市区,周边都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在往外是有两处狭长地带的林荫公园,所以在河道无法拓宽的情况下,向下深挖了不少,最深处也有三五十米,加上河水冲刷淤泥囤积……
无论是声纳还是水下探测,就连下水的蛙人也直呼怪异。
再深的河水也是能见底的。
怎麽那麽大的一辆公交车说不见就不见了。
幸芝和束娇赶到时,河道边灯火通明,两岸聚集着不少围观的人群,其中有人竟架起手机现场直播。
幸芝皱眉道:“怎麽就没人管管这些?”
文春打探消息回来,急声道:“姐姐,这到底是怎麽回事,现场乱成这样,车子车子找不到,还有人,连一件衣服物件的也没漂出来,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们现在打算把两侧的挡住,把这一截的河水抽干。”
看来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才会想到要把河水抽干。
幸芝心道。
河岸旁的帐篷内,哭嚎声一阵接着一阵。
整个这片区域内,弥漫着沉沉的死气,死气盘桓久久不散,只是这些死气中却没有一丝冤魂,也没有个怨灵。要知道,只有新死着含在嗓中的最後一口气,加上魂灵怨念才会形成层层叠叠的死气。
随着怨灵的净化,死气也会渐渐消散。
而这里的死气就像是闻见肉香的苍蝇,从四面八法聚集在此。
“不好,这里还会出事。”
幸芝惊呼。
她忙叫来文春,让她去找这里救援的消防战士,让他们先疏散人群,河道要撑不住了。
文春没有迟疑,就近去找了维持持续的公安干警,对方一听也没有怀疑什麽,便往上报,又问了现场负责救援的专家,虽然繁琐到也没花多少时间。
正式疏散人群也就是五分钟之後。
幸芝一直攥着手浮在河道上,望着死气聚集之地一点点下沉。
公安和消防先从外侧开始疏散,大部分围观者还是很配合,因为只是看个热闹,不让看就不看就是。但那些挤在最前面,一个个高举着手机,大喊着把祈福礼物刷一刷的直播间就不那麽好劝退了。
这边扑倒两个,那边又举着手机冲到旁边,对着镜头大声喊说,你看,他们就是想瞒报,不让咱们老百姓知道真相,就是怕他们头顶的乌纱帽不保。
“轰隆”一声。
河堤塌了。
原本站满人的北侧河道如落石般滚向河道,人如飘零的落叶直坠入水面,来不及呼救便被塌陷的泥石淹没。
死亡,是一瞬间的事。
但幸芝没有捕捉到一丝魂魄离体的痕迹。
就像这些人连骨头带皮被什麽一口吞了,一同被吞下的还有经久不散的死气。
五分钟後,河道再次恢复宁静,就在人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麽,已经有人抱着救生圈下水救人。
穿着潜水衣的蛙人紧随其後。
幸芝知道,除了那位浑身浮动着金光,被管道挡住的特勤人员外,他们再不会找到其他人。
幸芝回到茶餐厅,站在老槐树前,玄月似乎早就候在这儿,冒头俯身道:“想来您也听说了,下面有东西上来了。这事虽说冥冥中自有定数,但下面的若是出手就实在难看,您看,要不您过问两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