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春说完,小姨紧紧拉住文春的手。
她知道文春是想帮来松的,如此一来,就算她将来不在了,来松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来松抹了抹嘴唇,打量文春的眼神越发露骨,他上前一步站在自己母亲身旁,按住对方的肩膀道:“要不这样,你跟我结婚,这店就送你了。怎麽样,刚好阿娘正为这事犯愁,咱俩成一对,这不,就是一家人,什麽你的我的。”
“混账东西!人家小春有男朋友,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告诉你,这铺子是我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滚!再不滚,我就吊死在你门前。”
小姨擡手拍打着来松的後背。来松一边後退一边嚷嚷着道:“马上要结婚不还是没结婚嘛,跟谁结不是结,再说新郎是我,这个铺子就白送。”
闹剧很快收场,因为有一对人忽然出现在店门口。
领头的那位幸芝认识,是社区的干警。
旁边还跟着个穿便服的消防员,再後来是位中年男子,微胖圆脸厚耳垂满身乌烟瘴气。
领头的那位自称姓李,直奔文春身边伸手道:“同志,昨晚是您在河边及时提醒,是吧,非常感激,虽然……但是,至少还是让绝大多数人获救,您说是吧。”
文春几乎本能的看向幸芝,她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
幸芝的目光却落在最末位那人身上。
“有什麽事吗?”文春在记忆中搜索,自打她死过一回後,这记性明显要比之前好很多,她不记得印象中有这麽一张脸。
那位穿着深蓝色冲锋衣的消防员摘下帽子道:“你可能不记得我,当时,你跟杨队说话时,我就刚好在後面站岗。”
“哦,好像是有这麽一回事。”
文春敷衍道,希望幸芝能很快明白她的求助。
“杨队还好吧。”
真的,文春绝对就是随口一问。
“杨队,失踪了。”
那是位三十出头的小夥子,手上戴着婚戒,手机屏幕是一位女士抱着刚满月的孩子……
“啊?怎麽会,他。”
文春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幸芝的衣袖。
这一动作很快被最後那位捕捉道,他越过前两位站在文春和幸芝面前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答应他。”
幸芝道。
茶餐厅内并未设雅座,倒是有间用竹帘遮挡起来的小储藏室,之前是为了给小姨中午休息准备的。幸芝让文春将人引到此间,又拉上竹帘。
“问他名字,来自何处。”
“我叫程陶,是东大历史学的教授,也是这次坠河案专家教授组成员。我原本来是有一个疑问,不过目前来看有三个,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程陶貌似是跟文春说话,目光却又越过文春。
幸芝甚至有那麽一瞬间以为,对方能看见自己。不过她很快推翻这个结论,她移动了位置,但程陶的目光只是跟随文春的目光。
“让他问。”
“这第一个问题,汴河的堤坝修筑至今也才不过三年,而且我们检修了所有的工事,根本不存在滑坡和塌方的问题。你是如何在事故发生前,忽然出面提醒的。”
“这有什麽问题,那麽多人都挤在河堤上,就是再坚固也有万一呢。我只是随口提醒一句,难道这也不对。”
文春一着急语速就快,幸芝还没开口,她如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程陶摇头道:“是这样的,目前我们所有的推论结果都是,工程质量没有任何问题。在同一条河道的不同位置,我们都做了实验,绝对没有坍塌的可能,另外,我们今天水下工作人员发现了这个。”
他从上衣口袋掏出翻盖手机,从相册中滑出其中一张,半举在空中。
那是一个巨大的黑无天日的腔洞。
腔洞并非藏在水下,而是因为坍塌後,被河水倒灌,腔体光滑在河水的映照下泛着光点。
“这是什麽?”
文春几乎本能地想问幸芝,等她意识到是,程陶已经整理好衣服,朝她微笑着道:“可否请这店主出面说话?”
“你说什麽?”
程陶脸上仍挂着笑道:“也许您不记得我,但我却是对您永生难忘,六年前,我母亲染重病,医院不肯收治,我无意中得知,此处有位妙手回春的神医特来拜访。可惜神医并未露面,却碰见这店家老板娘,您恰好路过随手给了我们两块糕点,我母亲竟然奇迹般起死回生,直到如今,每年体检各项指标仍是正常。後来我翻遍资料,终于在一本古书中查阅到您的存在。只可惜,死去的人从来不会转身告诉活人,在这样的深巷中,竟然藏着位在世佛。”
“唉。”
幸芝的忽然现身,程陶将剩下所有溢美之词悉数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