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底爬出来,熟练地跳进洞口,在她身影完全进去的同时,洞口缓缓关闭,再次恢复成一张床本应该有的样子。
床下并不如以为的一样黑暗,隧道很深,两侧却点着烛火,更深处,则换成了宛如孩童手大的夜明珠,光亮一般,但很莹润。
走了大概五分钟,终于走到一扇门前,木鸢推开门,跟一双正目光灼灼盯着她进门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二十年磨一剑,这一天,终于来了。”嘶哑的声音,诉说着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感慨。
面对这样的感慨,木鸢却翻了个白眼,她走到椅子前坐下,看着头颅道:“您这把磨了二十多年的剑磨的可不怎麽光亮,到现在,也只有我这麽一个属下,姥爷……”
姥爷这两个字,木鸢说得意味深长。
梁英贤一噎,尴尬从他眼中一闪而逝,他反应很快:“你一人足矣抵挡千军万马。”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一本正经,脸都不带红的。
果然老而成贼。
木鸢虚假一笑,道:“您可别给我拍马屁,没用,有这功夫,您不如督促您那亲爱的小纸人多画几张符,好给我带着保命。”
小纸人立马怒目而视。
木鸢却不搭理它,“行了,不开玩笑了。”收了脸上的嬉笑,她正色道:“我过来跟您道别,明天早晨五点我们就出发。”
“这麽急?”梁英贤吃了一惊,“不是说还有一个星期才走?”
“有人等不及了呗。”木鸢嗤笑,“对了,还有个事要问您,道法一门,有秦这个姓氏的传人吗?”
梁英贤不明所以,却费力思索,好半晌,才皱眉道:“不记得有这个姓氏,怎麽了?”
看梁英贤的表情就知道t从他这里不会有收获,木鸢已有心理准备,所以没太失望,她道:“这次行动,已经从我们跟林青岚两方人变成四方人。”木鸢把她两次遇见秦涯凤的事情和刚才林青岚跟她说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秦涯凤?”梁英贤又重复了一遍,最後还是摇了摇头,“的确没印象。”顿了顿,他又道:“这趟你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要不……”
木鸢打断了梁英贤没说完的话,“姥爷,我这两年霉运越发盛了,封印已经压制不住这股霉运,如果不解决这件事,也许哪天我喝水都会被呛死。你跟小纸人也是,游荡人间这麽多年,以鬼身修道法,不伦不类,道法虽然精进,但鬼气越来越薄弱,再这样下去,也长久不了。我们找了十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能解决我霉运的方法,也知道了你们身体的埋藏地,再说什麽放弃的话,就太丧气和虚僞了。”
梁英贤不说话了,连小纸人都收了所有表情,垂头漠然。
好一会儿,梁英贤才低声喃喃道:“可是,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能救你的东西竟然跟我俩的埋尸地在一个地方。”
木鸢反而笑了,她语气嘲讽,不知道在讽刺梁英贤憋了这麽多天才终于说起这件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事情,还是在讽刺其他:“巧合的岂止这一件,那位高姓老板,不让你觉得巧合吗?”
梁英贤彻底不说话了。
木鸢反而来了谈性:“如果这个高老板就是高凌云可就太好玩儿了,按你的话说,高凌云这些年能青云直上是借了我运道的缘故,因此我身上才会有人为改命的痕迹,尤其这两年,我运势急下,高凌云却直冲富豪榜榜首,倒也契合你所说的。但是之後呢?就算我运道的确逆天,但也有被借完的一天,如果真到了这一天,高凌云再无运势可借……”
“那麽他就需要再想其他办法填上这个窟窿。”梁英贤突然打断木鸢的话,他眼神晶亮,“而且到了他如今的地位,一般气运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需求,得与你差不多的才行,可如你这样身负如此大气运的人极少,如果不想遭到改命带来的反噬,他必须另寻出路。”
“高凌云为避免反噬重新寻找出路,我们找了十三年都找不到的尸身突然有了消息,破解我被借气运的方法突然冒了出来,这是不是又促成了第三个巧合?”不等梁英贤说话,木鸢自己接道:“但是,这些巧合就算是人为,是饵,那他用来做饵的东西也是真的。跟你一样,你在第一次听到那个地方名字的时候能确定你的尸身就被藏在那里,我也能感受到,那个地方,的确有我要的东西。”最後,她下结论道:“所以这次行动再危险,我也得闯一闯。”
“我只是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姥爷。”她直视着梁英贤苍老的眼睛,仿佛自言自语地道:“高凌云当年才十七岁,他下放的地方又离中北村千里之遥,他到底从哪里知道你带着女儿隐居于此,又从哪里知道梁家有这麽一笔本应该不为人知的财富?如果说,我是说如果说财富这事还算有迹可循,毕竟这笔财富的确存在,我们可以把它归结为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且这个漏风的墙正好非常‘幸运’地砸到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的身上,这个幸运的少年又恰好能在买火车都要介绍信的年代跑到我们这个千里之外的小村庄,又正好在山脚下被梁家女儿捡到。那麽我呢?按照当年他笑一笑全村女孩儿都为他疯狂的模样,他远不到必须牺牲自己皮肉和婚姻讨好你闺女的程度,除非,他来到梁家并不只是为了梁家的财富,还为了我。你说,他可不可能在我出生之前就知道我会身负大气运?并且已经制定好了借运的计划?”
梁英贤苍老的双眼突然大睁,看着木鸢平静到诡异的脸,他大脑嗡嗡作响,嘴唇控制不住的哆嗦,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一会儿,直到木鸢告辞离开,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他都没有回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