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难解,真情胜之
那老天师以符纸不经意炸出的房间不大,薇洛甫一走进去,就觉察出一股熟悉的逼仄。
同她呆了十年的地方一样。
一小桌,一木架,一灭了的灯已是这地方的全部。
而在这里住的能是谁,已不得而知,祂竟和她一样吗?
带着好奇,薇洛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燃了灯。
霎时,眼前的昏暗与简陋都消去了。
一灯乍亮,三千画现,铺满整墙。
定眼望去,画的竟都是一女子。
白衣冰褂紫绸缎,乌发杏眸藏悲悯。
这画的是……她?
薇洛举灯愣了会。
她本还有些不信,可从左往右,从上往下细看时,犹如和人重走了遍从前。
无可言说的厚重透过画作压-在了她心头。
她抚过凹凸不平的陈年纸皱,抚过女孩的笑颜。
一下忆起童稚时,自己曾举着店家送的小风车奔过大桥。
那笑颜祂有刻意多着墨,放大了它的灿烂,与河面上的日辉相映。
画边上有题名,为《阳光在南桥》。
越过其他画作,挪步到最右侧。
那画得正是她稍大些时,独自蹲在河边甩石块的样子。
还记得当时她逃窜出坊,无家可归,拿石块打水解闷,却怎麽也打不出水花三连跳。
不过,与那时不同的是,河面上不止倒映有她郁闷的脸,脸颊旁还多了尾黑色小鱼,拿鱼尾贴着她,状似安抚。
此画其名如画,画如其名,为《有鱼陪你》。
再次越过几幅画作,挪步到正中。
最显眼的就要数这幅《双神独舞》。
薇洛仔细瞧了瞧,这画得是她成年後首次登上祭台跳祈愿舞之事。
她身披老气的长衫素衣,拖着受伤的膝盖。
于高台上,于图腾画间,在高台正中小步旋舞。
当时,衆人约莫以为她这祈愿舞是为他们所愿祈愿。
唯有她知道,自己是在祈愿正道降临,早日收了这帮骗钱的贼人,为衆生求一个解脱。
可这话里哪有神?
指尖描摹过独舞时作莲花指天状的手。
她慕地发现,天空的云并非普通的乌云,反倒至蓝至黑,笼罩于天,令围观者脸上蒙了黑。
唯独她所在之处,云团散去,阳光落下,指尖映照金光。
除却此外三张画作,还有其他喜怒哀乐像,以及当时她拿着从坊里偷拿的钱,和药店老板买药讨价还价的画……
诸如此类的画作,还有许多。
愈仔细观摩,她愈不欲再上手触碰,生怕破坏了这画,只努力睁大眼丶捂住嘴,掩住声息。
这一时间,薇洛拼尽全力,才没让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她从不知晓,在她还未开始学会爱自己时,就已有人在这异世的镇河府里,尝试着去用自己的方式爱她。
见她生平,想陪她走过生命轨迹,无论是苦是甜。
灯火影影绰绰。
踏丶踏两声兀然响起。
脚步声渐近,直至落在薇洛身後,它停息了。
她周遭的空气陷入了沉寂,无声无息,像是在说祂已不在此处,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并不是这麽说的。
它不加掩饰的投来,占据着周身空气,以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因而她知道,祂一直在。
呼气喷洒在脖颈。
祂就在身後,与她仅差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