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宁听着,心里十分难受,问:“她父母对她很不好吗?”
阎王爷道:“反正不算好。”
阎王爷让小鬼头新上了一壶茶,边呷着热腾腾的茶,边慨叹道:“她成绩一直很好,但每逢大考必然出问题,为此她那些老师同学一直怀疑她爱作弊来着。”
“于是她更加努力,三年一拼,终于对高考做了万全准备,谁知道啊,她坐的那辆校车,去考场的路上不小心栽河里了!”
梅宁声音低低的,问:“再然後呢?”
“她想复读,她养父母不乐意呗,觉得把她养到十八岁已经是仁至义尽,她只能去上个普通双非一本。”
梅宁没听明白:“双非一本?”
阎王爷略不耐烦:“就是普通大学。”
“她为了赚生活费去当家教,谁知道,第一个家教遇上色狼家长,第二个恰巧家里丢了东西,怪她手脚不干净,据说现在还没澄清呢。于是她就去学校食堂兼职,啧,梅宁,我去看了,那个窗口还在招人,八块钱一个小时。天哪,比我们地府里的鬼还廉价。”
“她想拿奖学金,据说非常努力,可是成绩永远不是第一,比赛永远差一点入围,有一次眼看要拿奖了,带队的老师出了问题,又被取消了。”
“後面又零零碎碎吃了好些苦,最後被她养父母坑了个大的,现在估计欠了几百万的外债了吧。”
阎王爷一口气干了杯中茶,苦涩道:“要讲她的倒霉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总之就是,一千万个人里面抽一个出来挨顿打,就一定会是她。”
梅宁有些闷闷不乐,片刻,问:“你知道她家住哪吗?”
阎王爷在资料某一页指了指:“喏,这。简体字你会认吧?咱们地府跟上头联系多,现在基本上都改革用简体字啦。”
梅宁有些为难,他会认一些,但不多,好在那地址好认。
他闭眼感知,方圆千里万里在脑海中渐次勾勒出来,他锁定一个方向,转瞬就到了颜新家楼下。
这个小区也有些年头了,是七层步梯房,有几栋楼自费修建了外接电梯,颜新住的这一栋正在施工。
这是梅宁第一次深入人类住宅区,周遭的高楼大厦都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他从楼梯往上走,白金藏袍边角扫过暗粉色的地板瓷砖,好奇地碰了碰木质扶手,结果蹭了一手灰。
他一口气跑到六楼,擡头看见603门号,还是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起先里面没人回应,他又敲,几次过後,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强装镇定地传来:“谁啊?!”
梅宁没搭话,只是继续敲门。
王可优本来以为是催债的又上门了,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听这敲门声颇有礼貌,于是和颜福来对视一眼,小心翼翼从猫眼往外看。
只见外面站着一名穿藏袍的青年,面容温和,眼睛如同雪水洗过一般清亮,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看起来不是坏人。
王可优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出脑袋:“小夥子,你找谁?”
虽然她只开了一道缝,但是梅宁自有办法。
他撑住门板,轻而易举就把门推开,王可优惊诧道:“你是谁?你干嘛呢?!你强闯民宅!我报警抓你信不信?!”
其实他们债台高筑,哪敢报警。
梅宁道:“我叫梅宁。过来拿点东西。”
颜福来跑去厨房抓起菜刀,指着梅宁道:“我告诉你!你别想乱来啊!”
梅宁没管,开门见山问:“颜新住哪间房?”
两口子愣了一下,对视一眼,态度软和一些:“你是颜新的朋友啊?我们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你在我们这找不到她。”
梅宁道:“好吧。那我问你们,颜新喜欢什麽?”
颜珍乍见梅宁,觉得那脸丶那通身的气派,简直惊为天人,对他颇有好感,这一番问答下来,他忍不住道:“有病吧?你爸妈教你乱闯别人家里,还没礼貌地东问西问吗?”
梅宁看了他一眼,心想一个家里养出来的小孩,讲话方式还真有点像,颜新也爱说他没礼貌。
鉴于此子与颜新的相似性,他态度稍好一些,解释道:“我没有父母。”
颜珍一噎,再看他又觉得有点可怜。
颜珍胳膊肘捅了捅颜福来:“爸你快把他赶出去!”
颜福来咬咬牙,挥起菜刀直往梅宁面门:“你走不走!走不走!”
梅宁不闪不避,一擡手,只见颜福来脚下一滑,脸朝地摔倒,菜刀在天上转了一圈,落到了梅宁手里。
紧接着梅宁一收手,屋里三人只觉得霎时间手上被人套了绳,低头一看,只见一圈雪花舞动出的绳样物质赫然绑在手上,明明是虚体,却怎麽也挣不脱。
王可优瞪眼道:“见鬼了!这什麽东西?!”
见鬼——颜新也爱说见鬼。
梅宁擡头多看了王可优一眼,修长的四指稍稍往前一扫,三人转瞬间排排坐在了沙发上,一人被绑了一条绳子。
而此刻梅宁一手提菜刀,一手牵雪绳,缓步走到了三人面前。
“快问快答。一个问题记一分,谁先答够十分,我就放了谁。”
王可优丶颜福来丶颜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