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觉得陈会深的情意太虚妄,痴迷到有些癫狂的感情怎麽都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李赫敏不信,就算有,一辈子都不会向往,因为失去自我的人,终究会被人抛下。
“这些不是我的。”陈会深说:“我们家很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但我可以保证,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为你做任何我能做到的事情。”
李赫敏笑了,是的,真的很可笑:“好奇怪啊,你对一个只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一个自己的租客,擅自在这里剖心许诺,说了一堆很没头没尾的话。但我根本不认识你啊,我不知道你透过我的脸在和谁说话,更不知道你为什麽要缠上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你认识的人吗?”
“从小我就没什麽朋友,跟我外婆相依为命,含辛茹苦长大後,我在这个社会疯了似地打拼,一路上遇到的不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点什麽的,就是想要把我价值榨干殆尽的。”
“在暗无天日的环境摸爬滚打这麽久,身上沾到难闻的腥臭味,以为今後的生活会一直如此,结果遇到了你,你张口就和我说我们以後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还说我想要的你全都能捧到我的面前。”
“陈总,我到底是中了□□彩还是杀猪盘?”
“当然,不是不相信您的实力,寅在虎的朋友,天人之子,人中龙凤,只是我很难理解,您身边什麽样的人没有,怎麽就偏偏看中了我?就像他们说的,我是议员的走狗,做了许多肮脏的事情,手上兴许还沾过无辜之人的鲜血,一个随时可弃的棋子,没有身份背景,有的只是传话筒的作用,为议员剑刃,以上哪一点吸引了你?”
“李赫敏,别再玩了。”陈会深握住李赫敏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腕部,似乎一点都不开心:“是人是鬼有区别吗?你不是知道吗,不论哪一种我都不在乎,就算你更名改姓不叫李赫敏也没关系,我在乎的是你。”
李赫敏就那样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无论对方表现得多麽动情,又或是情难自抑,她就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旁观者,冷眼注目一切。
不是生下来就没有感情,而是早已被‘活着’二字蛀成了空心。
陈会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一直关注着李赫敏的情绪,当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做都被当成透明的存在,他轻轻叹了口气,如青鬼游荡时掠过时带起的飘渺的轻烟,冰凉而短暂。
他说:“好好休息。”
背影移至玄关时忽然回头,黑白分明的眼在阴影之处被糅杂成纯黑的深渊,那时,他一字未吐,李赫敏盯着那双眼,却觉得自己早已坠入深渊。
门关上时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宛如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李赫敏的後背从墙上挪开,才发现自己身後早已被冷汗浸湿。
不得已之下,只能重新冲澡换洗衣服,躺上床,默默翻找新的租房地址。
这里,是决不能再住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李赫敏早早就醒了,或者说根本没有睡着过。
六点多,手机被多条消息占领,是父母发来的,第一句开口就是找她要钱。
他们说李准上学期间背着他们偷偷签约了某个娱乐公司,但因为遭到了公司某些高层的骚扰所以想要毁约,需要赔付一笔巨额违约金。
李赫敏心累地关上屏幕,胳膊挡在眼前,视线顿时漆黑一片。
抛开事实不谈,工作这麽多年,除了待遇好点,工资也并非想象中那麽高,独自出来住,到处都需要花钱,之前为了人际交往花了不少钱打点关系,也存不住什麽。
她没那麽多钱可以给李准补窟窿,但他们总不能为了钱随意编造个谎言骗她吧?
签娱乐公司……这麽不靠谱的事情,不像是李准会干出来的。
没过多久,她又看见李准发来消息:别回。
两个字,简短却明了。
李准不希望她回应父母的诉求,同时应证了这件事是真的。
李赫敏回了一句话:你以为我很闲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我很累,不要打扰到我。
曾经有同事半开玩笑说李赫敏从未谈过家人,没有私人社交,没有七情六欲,难以走近,像个假人。
李赫敏对这种评价不感兴趣,没有打算认领也没有打算反驳。
现在想来,或许同事说的没错。
她就像是依照指令生活的虚假的人,只需要完成任务,其馀什麽也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