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他们会要求我做出格的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现在拒绝对谁都好。”
“找工作可不能凭直觉啊。”——顾锵然没有这麽说,但叶微瑄从对方盯着茶杯的目光中看到了大致的意思。“话说……”她歪着脑袋看顾锵然,“你怎麽会从陶涂涂那里知道我的事?你俩会私聊?”
陶涂涂豪放的性格是顾锵然避之不及的,是对方绝对无法接受的女朋友类型,反之也一样。叶微瑄曾认为顾锵然有意避免楚零与陶涂涂单独相处,即使大家都是朋友。
“是我主动找她的。”
更意外了。“找她做什麽?”
“我不是说有件关于零零的事还没有完成麽,我想着既然你要来,不如就叫上涂涂和暗尘一起,所以给他们打了电话。”
“他们人呢?”
“拒绝我了。涂涂说她辞职了,年前得完成工作交接。暗尘今天白天要主持小型年会。他明天回老家,晚上得收拾行李。那小子太忙,为了挣钱接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我最近都没怎麽见着他。”
“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这是马暗尘在叶微瑄面前发过的誓。叶微瑄皱起眉毛,鼻头微酸。她垂下脑袋,端起茶杯试图压抑欲生事端的情绪。
“你和他们聊过零零吗?”
“没有。不知为何……”顾锵然的表情有些犹豫,“我总觉得他们对与零零有关的话题避之不及。或许,他们是怕我难过。”
“可能吧。”
“就不强求了。再说了,对于他们来说,零零已成为过去。警察最近也没找过我。一个道理,零零的案子不过是那些警察经手的案件之一,一份工作而已。”
“这麽说也对,人总要朝前看,往前走。”
“你是这麽认为的?”
“不是吗?”
“你能这麽想就太好了。我本来是有些担心的,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让你觉得我自私。”
顾锵然轻抚老款茶杯的图案,是那种没有细节的蓝色条纹。他的表情像是在下决心。“你看见了吧?我家很干净,是我特地收拾的。明天我会去崖州找我妈,我们会在那边过春节。在此之前,我想我该和他们一样。”
对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马暗尘丶陶涂涂和警察,叶微瑄心中了然,不发一语地抿了口热红茶。茶叶质量一般,又苦又涩。
“年前发生的事就留在年前吧。我收拾了家,也收拾了零零这些年送我的礼物。人不在了,那些东西也失去了意义。我和那位热心的警察说过,这些礼物会有一个属于它们的去处。”
叶微瑄心里一沉,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沙发旁的角落。原来箱子里装的是楚零送给顾锵然的礼物。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鞋柜,看来那两双被视若珍宝的篮球鞋也被装了进去。
“你打算怎麽处理?烧掉它们吗?”她用手抵住下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换作是她,她可舍不得。
“不,烧掉就太残忍了。”
叶微瑄在心里长舒一口气。“那你打算怎麽办?”
“埋掉。”
“啊?”
“埋在我家後院。我挖了坑,你要看看吗?”
顾锵然一时半会儿不会搬家,将已故女友送的礼物埋在自家後院不失为一种好的保存方式。叶微瑄瞥了一眼顾锵然,对方嘴角上扬,似乎为这个想法感到得意。她点点头。她也想去後院看看,但不是为了那个埋存记忆的坑。她要验证心中的猜测,这个猜测折磨她一周了。
“披上点儿。”顾锵然从衣架上取下叶微瑄的羽绒服。叶微瑄道了一声“谢谢”,二人前往後院。
用来埋箱子的土坑靠近院墙,在几盆植物的中间。坑不深,刚好够放一个中等型号的纸箱。若是有朝一日想挖出来,想必也是十分容易。
那不是冬青果麽。叶微瑄上前查看,土坑周围有一圈新鲜的泥土,数颗冬青果被泥土掩埋。暖阳当空,即使只是露个边,那抹鲜艳的红色也显得十分耀眼。
“果子掉了呀。”
“搬的时候不小心弄得。冬青果很脆弱,稍不留意就会掉落。”顾锵然轻轻拍打一旁的植株,几颗红色小果配合地脱离枝干,滚落到地上。“看吧。”
“零零喜欢冬青。她说冬青虽是平凡——”
“却是耀眼。”
“咯咯咯”,两人因共同的回忆相视而笑。
“等会儿就把这些掉落的果实和礼物一起埋了吧。”顾锵然说。
最好不过了,叶微瑄点头。
“走吧,我们回屋。”
“稍等。”
她看向顾锵然身後的墙体。墙上钉着几个十分结实的铁鈎,高度与她齐平。她径直走过去,摸了摸铁鈎,又看向对面的院墙。同样的,那里也有几个相同大小的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