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行窃
142月老行窃
“凉风入秋,王子速速入屋更衣吧。”尹绘早闻弥煌病愈後已将前事尽忘,如今看来果非谣传。
“纵再无能,”弥煌疑惑,不解其所图。“又怎会不知城中形势?”
“国非国,忠心谁予?况且此战非南国所愿,亦非帝王所谋,王子孤身入城,若能寻得不战而息之法,保无辜百姓免受战乱,又有何不可?”
“君怎知我入城是为寻不战之法而非屠城之计?”
“王子纯善,若非恨极,绝不会动屠城之心。”
“纯善?”弥煌笑问,心中切切溢相思,他从不自诩纯善,皆因媅视他为尽善之人,他才总不想她失望。“可惜我纵非屠城之人,亦非寻不战之法,入城只为胜。”他拽下粗服进了屋,明明心中并未放下戒备,却莫名松了警惕。
“王子为城防图而来?”
此时天光大亮,巡兵过街,尹绘未等到弥煌答话,径自烧饭去了。
弥煌虽不识尹绘,却也猜得到绣衣使直指该是何等心智,入城时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落得这般境地。只是此人若真为直指又怎会轻易坦白?或非扯谎,欺弥煌不记前事无以戳穿?可现下此人非但不唤人缉捕,更一副相助模样,实不知作何打算?
“王子此时窃图,确乃好时机,安愐候领兵阳湖後便一直住在郡守府,府中官兵本就往来不绝,加之近日正东帝亦居府中,护兵巡防看似严密,实则混杂不堪,即便有生人混入,虽则盘问却难分真假。但王子毕竟南人模样,且正东帝护兵多出自南北军,不乏常在宫中走动者,或曾见过王子也未可知。若想进府,尚需候夜。”
“你将我留于此处,意欲何为?”
尹绘浅笑,似早已习惯这平淡生活,战事如何,王子如何,皆无重于收衣洒扫。“因受煽动,阳湖抗南之心高涨,王子根本无处藏身,若非先入此院,这会儿即便尚未被捕,也必遭满城围追。”他放下木盆,转身与弥煌道:“绘若假意,大可不必担此窝藏风险;若有心加害,高喊一声便是。绘若欲搏功,以我之能,于此亟待用人之时,又怎会隐居此处?王子聪慧,不如姑且信我?”他又回到竈边,盛汤舀臡。“汤饼粗简,王子见谅。”知弥煌心疑,他喝过後才将汤碗放到对面。
弥煌折腾了一夜,如何不饿?汤香四溢,恐即便有毒,他也是难忍不用的。一碗下肚,再添时尚有犹豫,等转眼甂已见底,他甚至不记得之间共吃了几碗。没一会儿,便觉昏昏欲睡。
“你……”
尹绘却笑看他道:“莫冤我下毒。王子一夜未睡,疲累已极,又忽饱食汤饼,这才引得困意难熬。与其强撑,不如睡下,申昏时绘将王子唤醒便是。”
弥煌从未中过毒,又是第一次有此困极之感,听其言後亦觉尚可把控。然盖因神志已不甚清醒,却真如尹绘所说,自己进屋睡下了。然睡则睡下,终是提着心,一会儿被尖刀刺醒,却丝毫不觉疼痛,一会儿又在窃图时被追,无论如何都逃不出……
“王子,申时已过。”
弥煌骤然转醒,惊慌地看向说话的尹绘——夕阳自室而出尚馀一角,他便坐在那馀晖中,面色平泰。弥煌又闻到了饭香。
“午後鱼贩经此,篓中尚有鱼两条,恰遇巡街,求入院暂避。如今他这营生见不得光,我便索性将鱼买了,央其熬了羹。阳湖皆传此家最善烹鱼,今日一尝,果真鲜美。”
弥煌渐从刚刚的慌忙中冷静下来,闻邀谢绝:“多谢,但我不食鱼。”
“不食?”尹绘略显意外,笑而起身。“此地莫非有何以啖鱼之好相易之宝不成?”
弥煌不知其言中所指非他一人,只道:“盖因本无此好。”
尹绘回首看向他,笑意愈浓。“那便只馀飧菹可食了。”
弥煌倒也不嫌。只是想到彼之好意己之多疑,心中愧疚,难免解释一句:“我不食鱼,非因有疑。今日得君相助,他日定当相报。”
“却也无需他日。”弥煌跽而未坐,闻言擡眸,见其忽避席而道:“今夜绘愿竭力助王子成事,但求王子于郡守府中救出一人。”
“何人?”
“正东王邹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