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茴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伸长手一探,抓住风眼里一直飘浮在上边的纸条。
打开,有一行字。
她情不自禁皱起眉,迅速阅读完内容,手心聚拢一团内力,气势如虹地拍出,震散了耀武扬威的妖风。
段府和美的花圃已经一团糟乱,花叶凌落一地,目睹方才的段斐才稳住虚浮的身形,就着急想问叶茴纸条内容。
“你留在段府,我出去一趟。”可叶茴没有关注到他的神情,魂都留在了那字条上,连心思都没搪塞他。
说完便轻柔地推出段斐,推入躲躲藏藏观察他们许久的柱子後老罗的身躯,“看好他,别出府。”
脸色正经严肃,全然无平时不着调的影子,便来去自如地一口气轻巧跃上屋檐,消失无影。
“少爷,别去。”老罗苦求道。是个人都感受到了叶茴话里的危机。
纸条是清娘子的字迹,她约我一炷香内在一间京城寻常酒楼里见面,若敢迟到便屠尽酒楼中人。
赶往那间酒楼路上的叶茴想道,脑细胞活跃地分析着此番清娘子的意图。
难道是她知道了洛十洲已离开?
可她的消息又怎麽会如此灵通?
若说是路途中泄露…那可是夏枯府一城之主,几乎登仙的人又怎会轻易探查到?难道……?
雨滴打入叶茴衣襟,瞬间被劈破得四分五裂,零碎地敲击在洗刷清澈的朱红砖瓦。
她远远看见了约定中的酒楼,却并无意想中的热闹,反而静悄悄的毫无人气,摆在明面上的圈套两字。
可叶茴无他法,以清娘子的狠厉决绝,她并不敢随意下注赌。
“喂,有人吗?”
回声传荡在空空如也的酒楼中,支离破碎的木桌木椅,是一番叶茴来晚了该出现的景象,但她扬起脸静静瞧着乌蒙蒙的天际。
虽然辨认不出现今的大致时辰,却保证所费时间是在一炷香内。
出尔反尔,不是清娘子的行事风格,别的不说,叶茴至少可以保证这点,毕竟实打实的十多年师徒时光在那,哦不,现在好像是二十多年了。
“是谁?谁在那!”馀光里闪过一道贴地疾行的小黑影。
叶茴追着它赶紧往前,却只在阴影的角落里看到一只舔毛的小黑猫,滴溜的大灯泡眼睛警惕盯着她。
她倒成了不速之客,连忙退开几步,留给猫咪独处的空间。
偌大的酒楼,没有人的踪迹,追逐黑猫时眼神扫到大堂最深处还有一扇门。
微微开着漏出昏沉天光的後院,叶茴迟疑地向那处走去,提着灯通过一条阴暗的闭塞甬道。
叮叮铃铃……忽然响起一串金属落地的脆响。
叶茴停住脚步,俯身捡起一路滚落至脚边旋转静止的东西,放到光下——是一枚铜钱,指腹下意识地摸索着背面。
摸着摸着,摸到了熟悉的痕迹,翻过面她注视着这道痕迹,酥糖,叶茴心道。
擡起头,似乎从隐隐约约的门後看到了一抹红色,鼻尖飞入淡淡的腥味,叶茴合掌将铜钱放入衣襟之中,重新提灯迈步。
小心翼翼,神经紧绷,一步丶一步无限接近于那道薛定谔的门。
终于,单薄的手真实触及上盘有古老纹路的门。
突兀响起的“嘶嘶”蛇吐信子声由轻渐重充斥耳朵,像一团棉花一样模糊了听觉,叶茴甩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只记得自己还没完成的事,一把推开门,却并不是意料中乌蒙蒙的雨天穹庐,迷幻的丶鲜艳的斑斓色彩扭曲地展现在面前,仿佛身处万花筒中。
一股巨大的吸力强行拽着叶茴来到了正中,不容抗拒,全身上下涣散,沿来时的轨迹望去。
那扇门已经消失,或者是融入这扭曲狰狞的色彩潋滟中,叶茴脑袋嗡嗡,轻飘飘的似乎困意四袭。
到底,到底是什麽时候中的招?
她死死掐着自己手,残留半分清醒理智,舞动的色彩汇合成一个漩涡,充满极大的诱惑,让人忍不住的靠近丶探索。
叶茴掐着自己,直到掐出血,哦不,也许还是吐出的血溅到了手心里。
体内的毒趁她虚弱而作祟的缝隙,叶茴又掐红一只手臂。
“唔……”意识像疯长的水藻迅速游离过浑浑噩噩的大脑,扑通,摔在了地上,诡异的色彩褪去,叶茴知道这都是无谓的幻象。
有人的脚步靠近,嗡嗡模糊的说话声,她已经听不清。
唯有身上毒性不断反扑的痛楚。
叶茴忽然想明白了,是猫。
那只小黑猫,是进入这迷阵的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