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眉眼染着些绯色,多了几分清醒时从未瞧见的柔情。时响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韩凌松的家里,睡着韩凌松的床。方才的气焰荡然无存。他妥协地挪动身体:“行,那你今晚睡这儿,我让你……”话音未落,韩凌松便目的性颇强地挪过来寸许,虚虚搂过时响的腰,手臂明明没有用力,却堪比世间最牢固的枷锁,瞬间让时响暂停了避让的动作。似乎是很满意这样的反应,韩凌松埋下脸,唇瓣顺势擦上他的侧脸。轻轻地,慢慢地,像是在描摹一件工艺品。时响浑身僵硬,反复确认那家伙是在亲吻自己后,连声音都开始颤:“你……做什么!”韩凌松只是专注自己的事:“你没推开我……”酒香更加汹涌。顿了顿,声音愈沉:“那就是默许我继续了。”时响怒了,想要借腰腹力量将韩凌松从身上掀下去:“我他妈两只手都断了,怎么可能推开你……唔?”尾音消失在对方唇间。韩凌松吻上来,不再给他临阵逃脱的机会。时响脑子已经乱了,分不清此刻的状况是酒精作祟,还是色心重燃?硬着头皮又挣扎数下,明显感到身体在变化……他呼吸猛地一顿,不敢再乱动了,只仰着脖颈,承受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冲动:这会儿的韩总亲起人来,实在是很颠覆他的精英形象。用“恶劣”两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时响被搅弄得快要喘不过气,唇瓣时不时还被韩凌松用牙齿碾磨几下,很快,血腥味弥漫至嘴里,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应该破皮了。他气急败坏地“唔”了两声以示抗议。没用。韩凌松就是这副德行。早在抱住了学霸韩凌松的粗壮大腿。两人认领的地段距离山下有一段距离,起初一切都很顺利,还差最后三组数据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暴雨。时响记得很清楚,雨水顺着自己的防水外套帽檐汇成细细一道水柱,将记事本上后填写的两组数据全部打湿,但他根本顾不上,只死死盯着站在不远处土丘上摆弄全站仪三脚架的韩凌松——他们所处的山坡已经完全变成了小型瀑布,碎石子和泥土被来势汹汹的雨水自高处冲刷下来,形成了浑浊的溪流。韩凌松所处的位置,非常危险。时响一边提脚避让、寻找安全的站立点,一边大声催促对方离开:“记录的数据都被雨水淋湿了,走吧,雨停过后再来一趟……听到了吗?学校的测绘仪器好贵的!弄坏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这话有理有据,但有些人偏偏天赋异禀,能把细碎的数值全都记在脑子里——并且豪横到赔得起学校的测绘仪器。韩凌松却拿起棱镜杆执意要去最后一个点位:“你先回去吧。”听出对方话语间的“驱逐”之意,时响很不是滋味:“喂,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和我多待一秒钟都是煎熬?”那个时候,两人都知道了彼此的取向,趁上大巴车出发前,时响半真半假地问过韩凌松是不是喜欢自己——或许就是这句话,将一段本就不太纯粹的友谊推进了死胡同,韩凌松当时没有给出答复,并且,躲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就连分小组测绘,都是时响找借口求王承业和邱柯组队,才让自己有了和韩凌松短暂独处的时间。韩凌松的“驱逐”,让时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雨水窸窸窣窣的落,小丑并没有离开。谁也没有想到,不过区区几分钟,山体深处就传来了惊蛰闷雷似的轰鸣声,看见韩凌松脚下土层悄无声息开始碎裂下沉后,他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径直跃过越聚越多的泥浆,凭借过人的爆发力和反应力,硬生生将对方拽回到安全地带……尚不足一平米的落脚点,成了一座隔绝外界的安全岛。两人惊魂未定地挤在同一处。时响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刚想若无其事地嘲讽几句学霸行事孟浪,或者故作轻松感慨一下两人福大命大,甫一扭头,就被已经压抑到极致的韩凌松用双手捧住脸,狠狠吻了过来……暴雨之中,万物经受着洗礼,时响用力回应对方的爱意。他最终还是得到了问题的答案。是个令人心生欢喜的答案。……初吻的激烈程度,与此刻这个久别重逢的吻不相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