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柯是个粗神经技术宅,与韩凌松当了四年室友,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如今相处起来也并没有明显的上下级界限。他领着总裁排在打饭队伍的最末端,热情地推荐菜品,后者也很给面子,一边取餐,一边随意搭着话:“饭菜合口味吗?”“还不错。”“餐补够用吗?”“你就放心吧,每个月都吃不完——当然,再多发点儿我们也不介意。”邱柯笑嘻嘻地示意打饭阿姨给自己盛菜,嘴上也没闲着,“西红柿炒鸡蛋两块五,家烧青花鱼七块一条,一份糖醋里脊才四块五,还给这么多肉!以前在梁大念书那会儿,像这样一份大荤,至少得收十块钱吧?就冲这伙食,老韩,我还能给你再打十年工!”再度听见大学时代的绰号,韩凌松皱了皱眉。堵在嗓子眼的事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眼下倒是不用犯愁了,寻了个人少的角落位置坐下,他佯装随口提及:“我前段时间遇到了时响。”邱柯端在手里的餐盘一抖,本能接话:“他现在在做什么?”“演员。”“那时候不知道你是磐天集团的继承人,我和时响还商量着大四一起去找实习,没想到,他……”邱柯轻不可闻叹了口气,“不过,时响也确实适合吃演员那碗饭,挺好的。”记得那时候学校话剧社缺人,也不知哪个大聪明临时拉了时响去救场,结果,廉价的西式宫廷戏服往他身上一套立刻就焕发出了新的光彩,即便是第一次看见的台词,他都能结合角色人设,声情并茂地演绎出来……外形出众,脑子灵活又不怯场,说是天选演员也不为过。要不是专业课太忙,他们都觉得,时响应该早点去应聘模特或者短剧演员什么的,估计一毕业就能实现财富自由。如果有机会,“阿姨我不想努力了”也不是不行……如果韩凌松允许的话。想到这里,邱柯放下餐盘,一句话没过脑子:“你们是又好上了吗?”话音未落,韩凌松愕然抬眼。邱柯尬了片刻,老实承认:“呃,我知道你们好过。”好过。朴实无华却颇有深意的词汇。韩凌松默念几次,意外咂摸出一点久违的暖意:“你怎么知道的?”两人都不是行事高调的家伙,他也一直笃信保密工作做的到位,要不是那天晚上被偷拍,事情闹到父亲那里……回忆被强行叫停。邱柯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才低声道:“有一次,我看到你们在宿舍亲嘴。”韩凌松:“……”没顾及好友兼老板阴晴不定的脸色,某邱姓老实人继续解释:“我睡上铺习惯拉着床帘,估计那天你们以为我在睡觉……我不是存心偷看的,也尊重每位室友的性取向!老韩,你知道的,我这人不爱八卦,你们的事一直烂在我肚子里,没跟人说过!我发誓!”韩凌松半晌才别开目光,开始后悔为何要来找老同学叙旧。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嗯”了声:“都是以前的事了。”这句话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瞬间,脑海中涌入零碎的记忆片段:光线昏暗的学校树林,拉紧床帘的男生宿舍,再到后来的宾馆套房、私人公寓……以前,他们之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邱柯机械地咽下嘴里的糖醋里脊,迟疑着问:“时响退学真的是因为,呃,敲诈勒索吗?我知道他家条件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敲诈谁,勒索谁,不用猜也知道。东窗事发,时响被勒令退学,辅导员对外透露的说法是“敲诈勒索未遂”,韩凌松也休学了好几个月,复学后直接搬去校外的住处,种种迹象仿佛坐实了罪名,邱柯却内心存疑:就凭那两人的亲密关系,时响真的缺钱,韩大少爷会不给?时至今日,他终于有机会提出质疑。然而另一位当事人却抿唇不言。邱柯挠挠头,只好换话题:“算了,那些事儿就不提了,时响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平时不关注娱乐圈,他红不红,演电视剧还是拍电影?”韩凌松依旧不说话。邱柯再次换了个话题:“那你跟他还有可能吗?”这一次,奉行“沉默是金”原则的韩总终于给出了一点反应。只见他慢条斯理咽下嘴里的食物,凉凉道:“谁会和那种人再扯上关系?”*彤山入冬多时,气温一降再降,好在,古装戏服和铠甲多少能抵御一些户外的寒冷。彼时的时响长发高束,一副少年将军扮相,手提长柄陌刀,重重打了个喷嚏——嘶,怕不是有人在骂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