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传来对方急切的声音。
韩雨钟带着讶异回头,他的这位大哥虽然败絮其中,可极珍惜面子,爱他自己国公嫡长那层皮,等闲不会失了架子。
上回因毒蜂一事,他自觉在家里丢了脸,喜怒无常了好些时日。
这回的口吻,听着是想让韩雨钟帮忙?
他不太确定。
“大哥不妨直说是何事?”
韩汝器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我是想问问你,审刑院近来案子多吗?”
难道还得寒暄几句?韩雨钟扬眉,“不妨直说。”
兄长的架子有点端不住,韩汝器轻咳两声,“我是想问,若是有人失踪,此类案子会递到审刑院吗?”
这话有逻辑吗?韩雨钟拧眉,“失踪案子自然是大理寺专管,得劳烦大哥去大理寺问问。”
被他这麽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韩汝器出乎意料地没有回嘴,反而是喃喃道,“又不像是失踪。”
不明不白的,韩雨钟反倒不适应了,他沉吟一会儿,“究竟是何人失踪?”
何人二字顿时惊醒了韩汝器。他像是回神了,再度穿上讨人厌的外壳,高高在上道,“罢了,我得空自会去大理寺问的。”
两兄弟本就无话可讲,场面冷了下去,四周仆人皆垂首默然。
韩汝器身旁的仆从贴心提醒,“大郎君,咱们家的客人怕是都到齐了,该家去待客了。”
不等韩汝器说两句,韩雨钟打断他,“大哥去吧,我就不送了。”
等大房主仆二人的身影走远,远处等候已久的雷叔才上前。他是专门来给韩雨钟送药的,见状韩雨钟问他,“大郎君在家待什麽客?”
雷叔用毫无起伏的声线回答,“郎君忘了吗,大郎君有个赏石会,每月初一都会下帖子邀人上家里赏石。”
哦,韩雨钟想起来了。他这个兄长因在虞部任职,专管山泽矿産的,日久天长也爱上了石头。什麽萤石丶玛瑙丶刚玉的,且不要工匠雕刻,就爱从山里挖出来的原样。
他这个爱好也吸引到不少同好,因此还组了个会,专门赏石头。
国公也不管这些,倒是听闻郡主大嫂不甚高兴。
左右与他无关,韩雨钟正挂心铁器,谁要赏石赏水赏月赏晴空的都行
那柄铁器依旧很陌生,不过韩雨钟和骆抒已得知有类似的东西叫做探矿釺,那麽会不会这柄铁器也是相同的用处呢?
“太特别也不是坏事,兴许这是人家专用之物,只要得知来源便能立马锁定死者身份了。”骆抒就有经验,别看陈留县以染织为生,可家家户户的秘方也不同啊。
天下矿藏不知凡几,哪个矿工有点手艺也实属情理之中。
“他要是往上刻个名字就好了。”韩雨钟感慨道。
骆抒拿他自己举例,“你的短刀上也没刻名字啊。”
“要是刻了,那就容易了。”
往好处想,死者的故事已经渐渐显露出来。在猜测中,他是一个经验老道丶有一手探矿绝活的老矿工,不知在哪个矿上劳作。因为种种原因,他被迫上了凶犯的马车,一路行至汴京。在中途他奋力逃跑,最终被杀死。
可要查失踪者,矿上是最不好查的。
“为何?”骆抒求问。
“一来现存近两百个矿藏由工部和提点坑冶司协同负责。两个衙门都手握实权,很难清白得了,要查也不会光明正大让查。二则矿上死人实在太平常了。”韩雨钟细细解释,几年前陛下想要提点坑冶司开矿铸钱,该矿却不慎塌方,死伤无数,也没有铸成钱。西京世家听闻後进献了许多金银,解了陛下之急。
“那不是只能从死者自己查起吗?小宋大人可是遇上难题了。”骆抒都有些可怜他了。
韩雨钟瞥她一眼,“想帮忙吗?”
骆抒当然点头。
“那就得想想办法了。”韩雨钟掰过她的脑袋,在手心里晃了晃,“三清真人,快快显灵。”
脸颊被他宽大的手掌堵住,骆抒从善如流地思考起来。
矿灰用过了,他们没法一路查到河南府去。铁器的线索断了,除非真有神仙显灵,他们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那柄铁器来自于哪里。
可晃着晃着,她还真想起了什麽。
“对了,物证还没有用完。”
韩雨钟停下动作,“什麽物证?”
他迅速回忆起来,将大理寺送来的东西一一过了个遍。
卷宗丶验尸格目录丶衣物丶鞋丶柜子,还有什麽?
对上骆抒发亮的眼睛,二人异口同声道,“那块染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