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的是,局势平衡很重要。”孟辞擡眼莞尔一笑。
沈淮序沉凝片刻,道:“有些事,是我没安排好,让你受了苦,抱歉。”
他的失策,不在于未预料到皇帝终究耐不住宋首辅等人的软磨硬泡,听从他们的提议要求尽快结案,而在于让孟辞身受重伤。利用是有的,但想保全她也是真心。
孟辞有些惊,这是真心实意地向她这颗棋子道歉?还是因为盗罪证的事被发现无可掩藏才出此下策?
“大人言重了,这些苦不算什麽,下官不曾放在心上。”孟辞笑着客气道。
沈淮序看她的表情却是另一种意味,分明是生过气的,嘴上说着客套话,眼神瞬息万变,这心口不一的模样倒让沈淮序觉得鲜活。
“你真是这麽想……”
“嗯?”孟辞立即擡眸。
“那就太好了。”沈淮序笑着接上话。
孟辞被吓了一跳,不由觉得沈淮序是故意诈她。
她干笑两声,喝了一口茶後又道:“下官还想跟大人打听一事。”
“说吧。”
孟辞小心翼翼地问:“八年前谢国安率军在北境御敌,可曾与朝廷的人産生过冲突?”
沈淮序目光淡然地看了孟辞一眼,“怎麽突然问这个?”
孟辞面露哀色,“实不相瞒,想起姑父家书上提起的人被顶替,眼下又找不到麒麟阁的下落,下官不由猜测这背後会不会有什麽阴谋?”
“就算有阴谋,也不是冲着谢国安来的。至于他跟谁有过节,我不清楚。”沈淮序手指摩挲着茶碗外壁,别有深意地看着孟辞问:“科考一案指向边疆军饷冒领,涉及的人员颇多,背後的推手想拉多少人下马,你应该看得出来。”
孟辞并不躲闪,“那大人怎麽想?是要继续维稳,还是要为边疆的将士们造一条长路?”
孟辞本就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沈淮序直白,那她更不必搞起兴那套。
“稳中求进,未尝不可。”
“大人分明知道有哪些人参与,等他们露出马脚再行动会不会太迟了?”
“猎鹰扑兔前是要敛翅的。”
孟辞垂眸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她理解沈淮序就算知道有哪些人参与,也不会贸然行动,毕竟刘尚书提到的人并不是最主要的。
再者,就算沈淮序想追查,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孟辞知道了沈淮序还有继续追查吃空饷的念头也就稍稍放心了。
这件事,凭她现在的官职很难推进,贸然弹劾谁会引来祸端,她可以“从中作梗”,但不可主导。
她缓缓起身朝沈淮序略一拱手告辞,沈淮序本想让人送孟辞回家,却有人慌忙来报:“大人,陈指挥使派人来传话,说午门外出事了,请您过去看看。”
孟辞闻言眼珠一转,故意道:“下官请命随大人一同前去,必要时为大人分忧。”
沈淮序目光沉沉地看向孟辞,她又道:“下官的伤已将痊愈,定不会给大人添乱。”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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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序和孟辞赶到午门外时,天已成灰。此时午门外并没有出过事的痕迹,如往常般一派祥和。
陈放本就等着沈淮序,见人来後马上迎上去和孟辞打了个照面。
“发生什麽了?”沈淮序问。
陈放皱着眉道:“半个时辰前有人撞死在登闻鼓边,尸体已经送走了。我问过,听说那人高呼‘边疆数万冤魂皆亡于内’,也不等人问,哭喊着撞向登闻鼓,明摆了就是以死明志。眼下证物被通政司的拿走,你管着刑部,若想看证据应该没人会拦你。我喊你来,也是觉得此事你有必要第一时间知道,要不要现在就去通政司?”
孟辞听见“亡于内”,心不由一紧,见沈淮序摇头,孟辞问:“陈大人可有见过证物?”
“没有,我到的时候刚好尸体被擡走。”陈放又看向沈淮序,问:“闹出了人命,你不打算去看看?”
沈淮序淡淡道:“登闻鼓不归刑部管,等通政司有要求再说。”
陈放瞥了沈淮序一眼,“重点不是这个,是那人说的话很容易让人多想,就怕到时候牵扯过多,我们没有防备。再者,那通政司会不会暗中在证据上动手脚也是问题。”
按理说不会有问题,但眼下风声鹤唳,陈放谨慎,容易忧思。
此时孟辞微微擡手,毛遂自荐道:“我可以去通政司‘溜达’一圈。”
陈放笑看孟辞,“你的身子还跑得动吗?”
“当然。”孟辞点头如捣蒜,又问:“鸣冤的是个什麽人?”
“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怀里揣着在糖雪斋买的糕点,不小心掉了出来。也不知她在想什麽。”
孟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