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墨没曾想习以为常的客套今日却被当真了。
孟辞笑着从牙缝中挤出模糊的“没事”,她和沉鱼落座後,周子墨便叫人传了菜。
不多时菜便上齐,珍馐满桌,八宝鸭油亮,虾仁晶莹,蟹粉狮子头飘香。玉盘叠彩,酒水漾着金波,热气氤氲肴香绕梁。
“我们一起敬孟老弟一杯吧。” 陈放率先举起酒杯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孟辞身上,“今有喜讯,好友高升,那便贺卿青云直上,从此案牍劳形,当有清风伴月;刑名棘手,终得慧剑斩麻。”
孟辞道谢,衆人碰杯後饮下了寄托着祝福的酒。
“真是多谢陈大哥和沈次辅屈尊到此了。”孟辞又斟满一杯酒敬陈放和沈淮序。
“哪里的话。”陈放笑道,“我本来也想请你一聚,正巧碰上了周小兄弟,你别怪罪我们莽撞才好。”
孟辞笑道不敢,陈放又道:“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的表字,说好的当朋友,称呼你‘老弟’总归不太好听。”
孟辞道:“‘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取了清和二字。”
“令堂取得确实用心,和你很是相配,那日後我便喊你‘清和’。”陈放笑着夸赞。
他作为玄鹰卫指挥使哪能不知道孟辞的表字,只不过当面询问更显周到,孟辞深谙其道,笑着答应。
沈淮序兀自喝了杯酒,轻笑道:“那她日後继续称你为陈大哥,还是陈止弋?”
他轻飘飘一句话却像细针似地扎进陈放耳中。
他没事吧?陈放微微蹙眉。
孟辞忙道:“我称陈大哥的表字不合适,再说他本就比我年长,喊一声大哥也不稀奇。。。。。。”她说着突觉後背一凉,说话气势渐弱。
周子墨和沉鱼互望一眼,觉得气氛微妙但不知原因,本想打圆场,但八卦之心更甚。周子墨给坐在右侧的沉鱼倒了杯酒,还使了个疑问的眼神。
陈放眼珠一转,须臾猜到了沈淮序为何发难,揶揄道:“她喊我陈大哥,却喊你沈大人,确实成了‘亲疏有别’的局面。”
转而看向孟辞笑道:“既当了朋友,日後私下里就喊他沈大哥吧,省得他吃飞醋。”
“飞醋”二字一出,周子墨被酒呛得咳嗽连连丶面红耳赤,双眼顿时蓄了雾气。
沉鱼伸手抚了抚周子墨的背,又替他倒了杯水,他摆摆手,压着喉中辛辣道:“我没事,你们继续丶继续。。。。。。”
诡异的氛围持续到周子墨恢复如常。
陈放冲沈淮序挑眉,有样学样地故意问:“还是说你不想清和喊你沈大哥,想让她喊你沈衡。”
孟辞眼神在“争锋相对”的二人身上来回游走,生怕他俩下一瞬就把桌子掀了。
沈淮序面色不惊,还添了几分笑意,朝陈放举杯道:“珍馐佳酿都堵不上你的嘴,我看你是醉了,要不要出去清醒一下。”
“分明是你先扫兴,反倒怨起我来了。”陈放同沈淮序碰杯,“我可是千杯不倒,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气氛缓和後,周子墨又笑着说了些祝福的话,并与酒桌上的人频频碰杯。
“梨花白”稍醇烈,孟辞作为主角被连续敬了好几杯,谈笑间脸上已落了绯红,只是在光影之下若隐若现。
孟辞向位于右侧的沈淮序倾身,低声道:“两位大人的表字,都好听。”
沈淮序侧目看她,从上往下,可见她纤长浓密的眼睫落下阴影,让沈淮序又想起了给她渡气时留在脸颊的痒意。
“嗯。”他轻应,“往後私下可直呼我的字。”他朝孟辞举杯,“恭贺你。”
孟辞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却在要喝时被沈淮序握住了手腕。
他看见孟辞脸上微红,道:“以水代酒即可。”
孟辞摇头,“我清醒着呢,还能喝。”
语毕扒开沈淮序的手把酒一饮而尽。
由于饮得生猛,酒水从嘴角渗出一缕顺着下巴滑至颈部,沈淮序下意识擡手,却在孟辞自己擦酒时恍然似地顿住又缩回。
他扫了另外三人一眼,周子墨拉着沉鱼和陈放玩起游戏,正在兴头上。倒是他和孟辞,像置身于另一番天地似地在轻声软语。
“你可高兴?”沈淮序突然问。
他垂眸看孟辞,她恰好擡头,撞进他少见而真挚又望眼欲穿的眼神中,险些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