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墨作揖道:“沈大人,下官有事请教。”
沈淮序微微颔首,身边的大人们便识趣道别,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孟丶周二人一眼。
“何事?”沈淮序问。
周子墨实诚道:“禀大人,下官以为孟寺正勘破重案,霁州一案定能再次一鸣惊人,故而下官想举荐孟寺正前往霁州。”
孟辞始料未及,用手肘轻撞周子墨示意他住口,却又被顶了回来,还道:“孟寺正也想毛遂自荐。”
沈淮序闻言轻笑看向孟辞,“是麽?”
不等孟辞胡编乱造,她掌中的幼鸟似替她承认般叽叽喳喳起来,孟辞稍稍拢手盖住,心下百转千回。
怄气是真的,想去霁州也是真的,与其继续急眼,不如见好就收,说不定沈淮序还能看在骗了她的份上答应。虽说希望不大,但总得一试。
思及此,孟辞坚定点头,“下官赞同周御史所言,请大人准许,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衆望!”
“自视甚高,不失为好心境。”沈淮序笑道,虽是贬语,神色却无半分讥讽,坦荡地像是认真赞许。
灯火在孟辞眼中漾开一片暖意,她心中一喜,觉得有戏。
孰料沈淮序面色未动地转了话锋:“可惜,我说了不算。”
孟辞期望落空,脸色倏地一僵,不过须臾便接受了被拒绝的事实。
本就是尝试,虽说有期待,但失败也能接受。。。。。。吧。
周子墨还想再努力一番,孟辞率先朝沈淮序一揖,“多谢大人愿意驻足,下官和周御史这就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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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辞因没能离京查案而消沉了两三日,平日一顿可吃两碗饭,这两日只能吃一碗,连沉鱼都应和着孟辞说她消瘦了。
未等她全然放下心中失落,宫里的公公便来传信,称陛下念孟辞前些日子立功,尽显办案之能,特许其前往霁州与三法司的人汇合。
能去霁州纵然值得高兴,但皇上偏在三法司的人已离京後突然下旨则需引起戒备,哪怕不可违抗,也要思忖是否有人在背後推波助澜。
孟辞第一时间想到沈淮序。
难道是他嘴上说自己管不了,但背地里说服了陛下?
孟辞本想在离京前试探一番,但因沈淮序不在衙署只好作罢,回家收拾好行囊,于今日未时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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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锐驾车于稍显不平的路上,驶得不徐不疾,极尽稳妥,生怕车内的人受到颠簸。
沈淮序肘撑小几阖眼假寐,这两日他告假离京,以游子的身份前往涿州走访。原因是发现涿州常有从霁州运来的瓷器,而有一部分,正是出自有多名窑工暴毙的黑云窑。
除此之外,还有人间蒸发的麒麟阁的下落。秋闱替考案虽有了结果,但对于麒麟阁的下落,小皇帝依旧在查,特别是在听说了麒麟阁或许与皇家有关的消息。他觉得大张旗鼓地查会打草惊蛇,故而换了思路,让人暗中探查。
之所以沈淮序亲自来,一是要第一时间获得最为清晰的消息,二是想着若窑工暴毙案子背後涉及大人物,不可轻易走漏风声。
于是他告了几日病假,对外只道染了风寒病得厉害,不可见人。
他复盘着零星线索,车外忽而掠过一只惊鸟,发出啼鸣,勾得他突然遥想起在大理寺救鸟的孟辞,而後不知不觉地幻想起孟辞在他离京这两日因没能去霁州而悒悒不乐的模样:为了哄自己开心悄悄把幼鸟带到大理寺喂养。
沈淮序双眼半睁,马车中忽而多了一道明媚的身影。
孟辞埋头在书案前誊写卷宗,入神时手边的幼鸟忽而一啼,她回神看小家夥,只见它在卷宗上落了一团稀白,孟辞气得撂下笔一面振振有词地呵斥幼鸟,一面清理它的脏物。
沈淮序心神恍惚地勾唇,但只是片刻,眼前朦胧的身影随着他的清醒如烟般地散了,神色恢复至平日的泰然。
想到孟辞,他心中又多了几分纠结,几乎不会挣扎的人此刻又因孟辞的事忸怩起来。
半晌,他轻叹一声,不该因为在意孟辞的安危就不顾及她心中所愿。
罢了,待他回京,立刻向皇上请命让孟辞前往霁州,肩负起自己的职责。
正思忖着,外头传来孙锐略显沉重的声音:“大人,前方有一辆马车急速驶来,这条路太窄避让不开。”他说着便勒了马,“对面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人快下车。”
马蹄声如炸惊雷,孙锐勒停马车後回身掀帘,恰见沈淮序放大的身影,他随手一搭,将沈淮序稳稳扶下马车後又往路边一引。
对面马车携风撞来,在沈丶孙二人站到安全之处的瞬间撞上了他们的马车。
两车相撞,马匹惨嘶混着木材爆裂的声音响彻天际。
好在驾驶疯马的人已提前跳车,无人受伤。
孙锐看得直心疼,马车价值不菲,定要跟肇事者讨回来才能罢休。
沈淮序蹙眉凝思间望向马车袭来的方向,但见一道背对着这边青色身影把车夫从地上拉起。
孙锐看了一眼後疑道:“大人。。。。。。那人看起来有点像孟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