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碰撞地面的瞬间,他周身的人先後倒下,刚围上来的玄鹰卫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皆骇了一跳,忙不叠地上前查看,那些人却气息渐消。
何等决绝。
孟辞暗道可恶,双臂微偏,松开右手,箭随弦音刺出,蹭着男子脖颈而过,只是这次未留下伤痕,是为警告。
何兴言也不爽,扬声道:“拿下!”
玄鹰卫的人在洞中搜寻了一番後押着那男子出了隐雾山。
此时天色已暗,衆人点上火把,欲往北行。
何兴言长叹道:“他们想藏的东西恐怕早已被转移,是我无能,发现得太晚,还被反将一军,险些落入他们的圈套。”
孟辞宽慰道:“何同知言重了,能发现他们在青石渡停留过已属不易,虽未发现什麽东西,但我猜测他们要藏的和涿州龙王庙发现的一样,是官银。”
何兴言不置可否,心下疑窦丛生,“若只是为了洗银,何须千里迢迢地运往涿州,霁州的寺庙不也多得是。”
孟辞之前也想过这点,却也没捋得明白,猜测道:“或许是银子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心安?毕竟涿州离京城更近。”
何兴言点了点头,孟辞望了那被玄鹰卫押着依旧还一脸无谓的男子一眼後,朝何兴言抱拳。
“何同知,我在青石渡的事已完成,还要继续赶往霁州。沈次辅眼下或许已与世子一起回京,离开涿州时他交代过,无论是抓了人质还是寻得证物,皆按兵不动,不要传扬。何同知再派人到涿州知州衙门一趟找范知州,证物留在何处,他会转告。”
何兴言面露敬色,暗暗咋舌沈淮序和孟辞皆善于谋算,且能把筹算落实。
而孟辞身为文臣,却不止一次以身涉险,实在敬业非常。
“我派两个人护送孟寺正至霁州。”何兴言也抱拳,“此行山高水远,孟寺正保重。”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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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序邀萧明懿一同回京,他无法拒绝,只能顺从。
但回京之後,一连两日,事态平和,好似没有人知道他和江枕月都去过涿州似的。
刚回那日,萧明懿因父亲尚在病中,不敢把事情老实交代,只掐头去尾地说一切妥帖。
楚王哪能不明白自己儿子,问过手下之後,得知涿州没有异样,这才放心养病。
江家则对外宣称女儿因与家人闹脾气,在置物厢房中藏了一天一夜,这才找不到人。
若换了旁人,别人定觉荒谬,但江侍郎脾气不好,江枕月随了父亲,颇为顽劣,如此行事也正常。
然则江枕月被罚跪祠堂三日。领罚之前,倒也未透露涿州到底发生了什麽,还口口声声说死都不会嫁给萧明懿。
“儿啊,你不是喜欢世子喜欢得紧吗?”彼时江枕月的母亲问。
江枕月只道:“我原先喜欢他是真的,愿意为他义无反顾也是真的,我现在不想再喜欢他,也是真的。不过母亲,你能否帮我打听个人?”
“何人?”
“大理寺寺正孟辞。”
霁州连日阴雨,孟辞赶了两日的路,到霁州知州衙门时,身上已带了浓重的寒意。
她于衙门前翻身下马,一路直奔衙门正堂。
在堂间议事的衆人见来者时有人不解,有人惊讶。
“清和!”周子墨惊呼,忙迎上前去,“你怎麽来了?”
孟辞朝他笑笑,低声道:“等会儿再同你细说。”
语毕朝堂中大人见礼,“下官大理寺寺正孟辞,奉命至霁州辅佐办案,见过各位大人。”
在场的除了霁州本地的官员,还有三法司的三人,皆与孟辞打过照面,对于她的到来倒也不惊讶。
见过礼後,孟辞又恭敬道:“劳烦各位大人告知近日在霁州的发现。”
位于上首的霁州知州任振海笑问:“不知孟寺正,是哪位大人举荐而来?”
这是想问她背後靠着谁。
孟辞拱手欠身道:“是陛下的旨意,至于是哪位大人举荐,下官不得而知。”
“原来如此。”任振海微微点头,命人加一张凳子让孟辞坐。
任振海又道:“那私窑的事,如今头绪甚少,本以为是私窑的东家害死了窑工,本欲取证,如今却连尸体都找不到,那东家也拒不承认他害过人。”
孟辞瞥见坐在对面的周子墨双眼一翻,很不满意任振海的回答。
“敢问大人,尸体何时不见的?按理说,衙门在呈上卷宗前,就该验尸的。”孟辞疑道。
“尸体何时消失,如何消失,我也不知。”任振海无奈摇头,“我们再去查探时,就已经不见了,至于验尸格目,诸位在来之前应该都看过了。”
“验尸格目上并未写提及凶器,而且定论是‘鬼怪作祟’,彼时难道无人发现?”虽是疑问,但孟辞语气轻柔,任振海听了并不会觉得不适。
“是。。。。。。”任振海面露为难,“此事各位同僚来时已经表明,但彼时不见死者身上有伤,验不出凶器,且死状像暴毙,又连死几人,这才……至于凶器,自然是没有了。衙门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卷宗或有不规范,给诸位添麻烦了。”
这话周子墨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可是天底下哪有这麽巧的事,偏偏我们来查,尸体就不翼而飞了,而且还消失得毫无痕迹,真是诡异得很。”
他将“诡异”二字咬得略重,意有所指。
任振海面色一僵,干笑了两声後反唇相讥:“周御史至霁州这几日,也算亲力亲为,没发现什麽,这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