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辞略一回想,擡手打在向嘉茴左脸,这回打得更狠。
“一直利用我,拿我当猴耍呢,韩却忧。”
向嘉茴捂着脸倏地拧眉,须臾便想明白了孟辞知道有姓韩的副将,转而笑道:“调查过谢国安身边的副将,那你也该知道有冯正初这麽个人。他与谢国安差不多年岁,只是经年风霜,如今看上去已七老八十。”
孟辞心中酸涩,步子迈得更快,狠心道:“跟我说这些有什麽用,你一个江湖中人,想报仇别拉我下水。”
向嘉茴伸手握住孟辞手腕,将她往身边一拉。惨淡的星辉之下,孟辞只知他注视着自己。
“你难道不想?”
“我想啊。”孟辞不假思索,“可我不想再置身险境,我只想好好活在当下。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劝我容易,怎麽就劝不了自己了?”
向嘉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只要想起父亲的死状,什麽大道理在我这儿都不作数。你以为我是无路可走才选择行走江湖吗,我是为了报仇。严子石是第一个,陆成弘不会是最後一个。见到你父亲昔日旧部,你难道不动容,不恨吗?我今日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孟辞手腕被捏得生疼,“你放开我!”
“当初为了查案赴汤蹈火的心气去了哪里?”向嘉茴知她不愿正面回答,手上力道依旧,他恨铁不成钢,语中带了讥讽:“怎麽,舍不得现在的日子,一心想加官进禄了?还是舍不得你那未婚夫婿?”
“你胡说什麽!”孟辞觉得向嘉茴简直是在发疯,擡手就是一耳光。
向嘉茴不料孟辞反应如此之大,一瞬松手,怔怔地看着她。
“你利用我那麽多次,打残你都算轻的了。”孟辞反瞪向嘉茴一眼,“你以为我能做什麽,我还能杀了陆成弘不成?我告诉你,朝廷一直在寻找你们的下落,贸然出手,命没了,更别提报仇。你不考虑自己,也该想想追随你的人,还有冯叔。”
孟辞说完脚底抹油似地逃,才走没多远突觉身後落了人,还未转身便吃了一闷棍,扑通晕倒在地。
-
到了戌时末,孟辞还未回客栈,沉鱼和周子墨出门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影,急得在客栈外团团转。
“沈大人离开前还让我照看好她,怎麽转眼就找不到人了。”周子墨抓耳挠腮,突然把手一拍,惊道:“不会是秦家和陆家的人来寻仇了吧?”
沉鱼本想着孟辞是心中烦闷,说不定没多久就会回来,但听周子墨这麽一说,顿时惊得汗毛倒立。
“那怎麽办?”
周子墨朝沉鱼挥手道:“走走走,让衙门里的人帮忙一起找,这样人多力量大。”
二人一拍即合,往知州衙门去了。
混沌之中,孟辞似听到有人呼唤。意识回转,五感渐渐清晰,只觉头疼欲裂。睁眼时,入目的是鹅黄色的裙摆。
孟辞目光上移,对上了一双盈着光彩的凤眸,眼前人面容逐渐清晰,孟辞吓得直接从地上弹起,怔怔地看着。
愣了须臾,又忍着眩晕赶紧起身作揖:“见丶见过长公主。”
她低头望着脚尖,心想这是什麽天大的热闹,京中权贵竟扎堆似地到霁州来了。
长公主打量着孟辞,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女人,早知如此,合该早些向你抛去橄榄枝,真给女人长脸。”
孟辞简直想哭,才打消了萧明懿的怀疑,眼下又要被长公主宰割。
“你放心,我不是来揭发你的。”长公主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悠悠道:“从你到涿州开始所见,就有我的手笔,欲劫货船,江枕月到涿州找萧明懿,龙王庙爆炸,以及隐雾山被杀的人……你千伶百俐,想必已然猜到。至于我为何出现在霁州,其实都是想看朝廷蠹虫付出代价我们殊途同归,我也见不得陆成弘好过。”
孟辞不明所以,心道那跟她有什麽关系?再者她是来抓朝廷罪人,而长公主是奔着江南棉纲来的。
长公主轻轻挑眉,目光一直钉在孟辞身上,意味深长道:“我可是来帮你的。”
孟辞将身子躬得更低,恭敬道:“请殿下明示。”
长公主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顺手拿出从孟辞那里得来的匕首把玩起来,笑道:“我与茴公子做了笔买卖,他取陆成弘的命,我取陆家江南的産业。至于你……”
她起身走到孟辞面前,掐着她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你是这局中最妙的棋子。协助茴公子,用谢家遗孤的身份杀陆成弘,旧仇得报,朝野震动,这是你为谢家正名的机会,千载难逢啊。”
孟辞却不以为然,她知长公主又不是闲得慌,才偏要做一出遗孤复仇的戏码。她若想取代楚王母亲一族拿下江南棉纲,完全可以看着朝廷定陆成弘的罪,偏要把事情搞得乱麻一般,孟辞推测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转移注意,不让朝廷查江南棉纲的烂账。因为那些钱,长公主想自己吞了。
长公主见孟辞不语,知道她也在盘算,便道:“你放心,我有能力保你一命。”
孟辞道:“殿下抓了我的把柄,我没有拒绝的机会。横竖都是死,只是我想保的何止自己。”
长公主会意道:“孟家,我自然也能保。”
孟辞万念俱灭地闭了闭眼,随即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到底是刀尖舔血,想当初,或许就不该踏上这条荆棘路……
长公主一面满意自己此行的收获,一面又同情眼前这个受尽磨难,眼下还要被百般利用的女子。
见孟辞眼坠泪光,长公主取出一条手帕丢在她跟前,提醒道:“作一场天大的秀,朝廷或许还能重判谢国安是否有罪,这是你的机会,别不识好歹。反抗的话,你只会死得更难看。你且安心等着,茴公子还有我都会帮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