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你可别是卖不出去讹我们。”沉鱼蹙眉质问。
“不敢不敢。”小二连忙摆手,“是一位公子给二二位客官加的,这桌菜的钱都已经付了。”
“公子?”孟辞纤眉轻拧,脑中闪过一人影,“什麽样的公子?”
“这……”小二为难地挠了挠头,“这是老板吩咐的,小的也没见过。”
孟辞轻叹,摆摆手让小二离开,转头看向桌上秀色可餐的菜品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可辨笑意的声音:“找我呢?”
孟辞和沉鱼猛然擡头循声望去,但见一道颀长的墨蓝色身影从楼梯那头稳步走来。
孟辞站起身来,惊道:“向嘉茴?”
向嘉茴大摇大摆地靠近,对着孟辞笑意渐浓,“是我,惊不惊喜?”
孟辞慌张地环视一周,好在二楼此刻就她们一桌。
“你知不知道朝廷的人在找你,你还敢出来晃?”孟辞低声道。
向嘉茴悠悠坐下,不忘喊小二加一副碗筷。沉鱼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也不说话,自顾自吃起来。
“我脸上有‘伤’,谁能认出我,只要我愿意,一天一个样都行。”向嘉茴云淡风轻,还不忘给孟辞夹一块炖天鹅,暧昧一笑:“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能一眼认出我来。”
沉鱼剜了向嘉茴一眼,心里直犯恶心。
孟辞无心动筷,“那你还真是胆子大,把我害成这样还有脸来找我。”
这话孟辞说得实心实意,她依旧记恨着向嘉茴。
向嘉茴咽下嘴里的菜,用帕子擦净嘴後笑道:“谢家洗了冤屈,孟家没受到惩罚,你也还能继续做官,这算得上天大的好事,若你不暴露,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到这步。”
孟辞静静望着向嘉茴,目如寒潭,见他笑得情真意切,孟辞擡手一掌打在他脸上。
“啪”一声脆响,不仅向嘉茴,连沉鱼都吓了一跳。
孟辞将发麻的手藏在袖下,冷冷道:“我因为你吃了多少苦,你还想让我感谢你麽?我不是任你们摆布的物件,随手捡来就能用,无用时便随意丢弃。”
向嘉茴将翻涌的落寞和口中腥咸一并咽下,看向孟辞时依旧笑意盈盈:“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总想在孟辞面前找话说,却总能踩在她的痛处。
“你就是那个意思。”
“随你怎麽想吧。”向嘉茴耸了耸肩,兀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孟辞瞥了向嘉茴已显红痕的左脸,心下一叹,淡淡道:“趁我没抓你邀功之前赶紧走,否则我改变主意你就要吃牢饭了。”
向嘉茴故作惊讶道:“不能吧,我再怎麽说也是功臣之後。”
沉鱼嘟囔道:“坏事也没少干。”
可细数向嘉茴做过的事,并不能用是非黑白绝对界定。他不後悔自己使过的阴招,唯一後悔的是他醒悟得太晚,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孟辞,和他一样同为忠臣之後却不能以真实身份立于世的苦命人。
他微微一笑,没有辩驳。
孟辞本想走,但见桌上的菜没动几筷子,走了向嘉茴也不会继续吃,好生浪费,但又拉不下脸来吃他买的东西,于是给沉鱼使了个眼神让她多吃点。
向嘉茴瞥了孟辞一眼,见她端着,不由暗暗发笑,又夹了几块肉在她碗中,劝道:“就算讨厌我,也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都瘦成什麽样了。算我求你,吃一口。”
说着又抓起孟辞的手,把筷子塞在她手中,就差直接喂进她嘴里了。
沉鱼附和道:“咱们又没求着他付钱,是他自己硬要装的,公子就吃吧,跟他赌气作甚?”
向嘉茴:“就是就是。”
孟辞白了向嘉茴一眼,把手抽开夹菜往嘴里送。三人各怀心思地吃完这一餐时天已黑尽。
离开酒馆时,孟辞不情愿地问向嘉茴:“你为什麽来肤施县,之後又要去哪里?”
酒馆中渗出的光辉落在孟辞脸上,朦朦胧胧,似梦似幻,向嘉茴一时间竟然很想将她平静的问候当成挽留。
“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向嘉茴纯良一笑,“日後就在肤施县住下,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