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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往事（第2页）

向嘉茴缓缓走到窗边，看着街上不时走过的人影，苦笑道：“你想听听韩却忧的故事麽？”

孟辞看他不对劲，怕他又做出格的事，说了声“想”後兀自坐在桌边。

向嘉茴没有看孟辞，悠悠道：“我十二岁跟着父亲上战场，也因此结识了谢侯和谢靖。我在父亲和谢家父子身上学到了许多，特别是谢靖，他教我怎样骑马更稳，怎样射箭更准，怎样用刀剑才能一招制敌。在军营那五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孟辞瞥见向嘉茴微弯的嘴角，又听他继续道：“彼时我想，我要和父亲一样，戎马一生，报效国家。可九年前与兀剌一战，若朝廷不拿我们当诱饵，什麽都会不一样……”

他突然转头，目光悲戚地看着孟辞，“你知道吗，谢靖常同我提起他有一个玉雪可爱丶聪明伶俐的妹妹，还说待有机会，要带我去见她。”

提及兄长，孟辞的心被狠狠掐住，呼吸都变得滞涩。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何会成为麒麟阁的人？”

孟辞僵硬地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向嘉茴自嘲一笑：“先前我告诉你送信时我被人所救，实则不然，是我主动去找了麒麟阁的人。当时的麒麟阁阁主，是我父亲和我姑姑的挚友。我父亲说过，若日後他不在了，走投无路可以去寻麒麟阁的人。”

“他给我治了伤，给我一方天地让我生活，还告诉我，其实我姑姑就是被萧家的人逼死的。”向嘉茴眼中涌动起恨意来，“彼时狗皇帝认为我姑姑与麒麟阁的人有染，说她不守妇道，还将她送往龙泉寺，美其名曰为社稷祈福，实则极尽苛待，吃不饱穿不暖，姑姑没两年便病死了。狗皇帝害死了姑姑，却受了为社稷着想的美名，他凭什麽！”

孟辞听得心惊肉跳，嘴巴微张却不知说什麽，只道：“所以你才想借麒麟阁报仇？可那些被你利用的人，又何其无辜？”

向嘉茴眸色一暗，心下苦笑。是啊，他利用了很多无辜的人，把本该好好生活的人浸泡在他的仇恨里，让他们也跟着他同悲同恨。

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之徒，此刻竟想用悲惨的过去掩饰罪孽，让一切变得情有可原，奢求孟辞能原谅他。天底下哪有这麽好的事，老天怎能让他既要又要？

“对啊，我要报仇，为此可以搭上任何人。”向嘉茴恢复了往日玩世不恭的姿态，转忧为喜地轻笑起来。

但他微红的双眼出卖了他，孟辞眉头一拧，生怕他分裂成两个人。

“你走吧。”孟辞站起来平静地看着向嘉茴，“我是讨厌你，有时恨不得把你剁了喂狗，但我不想看你死也是真的。你离开吧，用你的手段远走高飞，我相信只要你想，不会有人能找到你。”

向嘉茴跨到孟辞身前抓住她的手臂，眼里竟流露出忌恨，“沈淮序不也利用过你，为何你能原谅他却不能原谅我？”

“那不一样。”孟辞越挣扎向嘉茴便越用力，二人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有什麽不一样？”向嘉茴死死盯着孟辞，“他的心思也没干净到哪里去，难不成你对他动了情？”

孟辞狠狠踩了向嘉茴一脚，他吃痛收手，孟辞怕他恼羞成怒，不愿再继续纠缠，提起衣摆仓皇而逃。

门被摔得轻颤，向嘉茴愣在原地，回想着方才对孟辞的质问，他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他是想要孟辞原谅自己，但为何扯上沈淮序，他也想不明白。或许同为利用过孟辞的人，搬出沈淮序来，会让自己觉得过错在对比之下减轻一些。

至于他为何要问孟辞是不是对沈淮序动了情，向嘉茴自己也不甚清楚，只当自己是真的发疯了。

往後几日，为了让孟辞消气，向嘉茴依旧会给往衙门里送吃，孟辞则是既不拒绝，也不吃他送的东西，每次他一送来，孟辞便分给衙门里的人吃。

俗话说吃人嘴软，衙门里的人虽开始相想入非非，却也没之前说得那麽难听，还有人替孟辞说话：“孟大人一心扑在公务上，哪有心思想其他的，恐怕是有人一厢情愿，大人那样年轻有为的人，试问谁看了不喜欢？”

中秋前一日，孟辞收到了亲朋的来信，她满含喜悦地拆开来看，读着读着，时而开怀一笑，时而暗暗垂泪。

刚读完沈淮序的信，看完最後一句：我们会相见。门便被敲响，小吏得到准许後走到孟辞案前递上一封邀帖。

“大人，有人让转交给您，是位年轻的公子。”小吏话音刚落，惊觉不对，补充道：“不是原先送吃的那位。”

孟辞好奇地打开拜帖一看，是全然陌生又稍加掩饰过的字迹。

孟辞眼珠一转，心想沈淮序说会相见，难道是他故意掩饰字迹来找我了麽？可他忙着改革，怎麽能来呢？但年轻的男子还能是谁呢？

孟辞继续看邀帖内容，那人约她散值後至四海香一见。

她收起帖子，心中既好奇又期待，不禁开始打腹稿，琢磨着要是沈淮序真的来了，她该说些什麽。

应该好好展示一番她就算离开京城，离开亲朋好友的庇护，依旧能开拓出一番天地，把肤施县治理得比来时好。

今日是孟辞第一次提前下值，她回去换了身在京中常穿的青衣，心怀忐忑地往四海香赶。

来到信中之人定下的雅阁前，孟辞将手心的薄汗轻擦在衣摆上，深吸一口气後敲了敲门。

门开了，入目的是一身玄衣，孟辞目光上移，笑容顿时僵住，怔怔地看了片刻後道：“何丶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