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却是轻笑:“你不是总嚷着嫌累,不想干了?”
“那怎能一样?”陈放神色一凌,“嘴上说的是一码,特权谁舍得丢?”
沈淮序睨陈放一眼,不再说话。要说焦急,陈放倒也不至于,但往後是得处处小心,不能被抓了错处。思及此,他匆匆告辞:“罢了,我先回衙门盯着。日後谁不长眼碍了陛下的路,我定揪他个底儿掉!”
日落西山,周子墨至沈府求见沈淮序,此时沈淮序刚用过晚膳,在院中凉亭下静坐,得知周子墨求见,便叫人烧来热水满上。
周子墨见过礼後端坐沈淮序对面,本已打好腹稿的话被不多不少的“骄傲”堵在喉头,一时欲言又止,端起杯子来喝了大半以掩尴尬。
沈淮序定定看了周子墨几息,率先发问:“为谢鸢的事而来?”
周子墨被“谢鸢”二字刺得後背一挺,心想皇上不准她恢复本名,沈淮序这样叫略显忤逆。
周子墨略一拱手道:“不瞒大人,此为其一。”
沈淮序悠悠啜了口热水,示意周子墨继续。
“大人千里迢迢奔赴肤施县看望清和是为有心,但清和却因此遭受非议,弹劾她的人有大人的政敌,也有先前为她说过话的人,觉得她与大人有染,是乃枉费衆人当时为其请命。眼下衆人议论纷纷,想让陛下革了她的职。”
周子墨以为:因沈淮序的一己私欲,却要让孟辞承受後果,实在不公。
“你想让我说服陛下,让她继续为官?”沈淮序淡然一笑,“她担着肤施县的兴衰,陛下并没有革她职的意思。”
“并非如此。”周子墨皱起眉来,微不可闻地一叹:“恕下官直言,因为大人,清和遭了太多罪。大人若真心系她,合该离她远一点。”
沈淮序不料周子墨如此直白,目光一沉,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本官这麽说话?”
周子墨面色坦然,起身拱手,不卑不亢道:“我只是站在清和好友的立场上为她说一句话。她在肤施处境本就艰难,如履薄冰。愿大人能予她数年安宁,远离京城纷扰,静待伤口愈合,重获新生。大人深谋远虑,手段通天,清和终有回京之日,下官深信不疑。然在她重入旋涡之前,恳请大人高擡贵手,予她一段喘息之机。”
沈淮序莫名觉得自己受到了“挑战”,似乎周子墨说的是:我比你懂她,眼下她需要的不是你的深情,而是远离你的安宁。
沈淮序圈在水杯上的手指收得愈发紧,呼吸沉重了几息後复又冷静。到底是真心在为孟辞着想的人,他又何必觉得冒犯,反而应该替她高兴,总有人牵挂着她。
可沈淮序一想到周子墨自孟辞入仕後便常伴她左右,他们之间有着沈淮序都无法触及丶让人艳羡甚至忮忌的美好回忆,沈淮序就觉得烦闷无比。
“本官行事自有章法,不容旁人置喙。”沈淮序手指移至桌上,轻点桌面,“你所为的其二,又是什麽?”
周子墨知沈淮序没有生气,腰身弓得更低,面色肃然道:“下官想追随沈大人改制。”
沈淮序眼波微动,定定看了周子墨片刻,倏然笑了:“你方才之举动可谓忤逆,转而又说想追随我,未免荒唐。且不说我是否愿意,你父亲对改革持中立态度,你又如何说服?”
周子墨道:“眼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表态反而更加危险,家父那里下官自会说服。”
沈淮序目露打量之色,“一个尚不知有几分力量的小御史又能为我带来什麽?我不是在世菩萨,不是你说什麽我就该应什麽。”
“下官明白。”周子墨神色依旧坚定,“变法之路,总要有身先士卒之人,我知大人身边有忠义之事,但改革之艰辛复杂,大人难以诸事尽收眼底,下官愿意离京,效仿清和,开辟一方净土,为改革献力,做大人的利刃。”
沈淮序不置可否,淡淡问:“图什麽?”
周子墨坦然笑道:“一来想为百姓谋福,二来为功名利禄。”
作者的话
南斗砚
作者
07-20
第九十一章就完结啦,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