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4)
清晨,马大良府上。外出归府的马大良才进得卧房,还未来得及更衣,管家便急步迎了上来,“家主,孔指挥来了。”官服厚重,马大良又素来体热,此时内衣汗湿腻着肌肤,着实让他难受。他一瞥管家,“且让他侯着。”说罢,便任由婢女解冠宽袍,换上便服。又歇了半晌,这才不慌不忙地踱去了会客厅。“孔兄见谅。今早公务繁冗,怠慢了。”马大良进门便一拱手,再到案桌前坐下,“西郊那儿有几亩地,价钱谈不妥,所以回得迟了些。“孔拔本该穿着丧服在家中替苏元圆守灵,此时却一身便服坐在偏案桌前。他站了起来,也一拱手:“可是靠近那道观的?”“不提了。”马大良无奈地摆了摆手,不愿多说。他话锋一转,问道:“听说昨夜你那内弟死在了府上?那姓祝的也在场?”这回轮到孔拔不愿多说了,“都处理好了。知县那儿人证物证,该给的我都给了,姓祝的一个小小主簿,成不了气候。”马大良笑了,“知道姑父当初为什麽选了你麽?他就看中你六亲不认。”孔拔没说话。马大良:“本以为你不肯让你内弟当替死鬼,现在好了,人死了不说,还是那姓祝的放出来的。关键时刻,孔兄果然是靠得住的。”苏元圆的面庞在脑中一闪而过,孔拔不愿再提此事,却也没因此摆脸,他望着马大良:“直接说正事吧。你叫我来,所为何事?““道观。”马大良手指戳了戳案台,“这道观还得关。”孔拔有些不以为然,“查到道观又怎样?我那群人也不是白养的。”马大良摇了摇头:“这是姑父的意思。”孔拔一掀眼皮,有些不信:“韩相公的意思?”“苏元立死了,那姓祝的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马大良说着说着声音小了,“对面瞧着得不着好,估摸也会下狠招。姑父不想此事继续闹大。”孔拔斜睨了一眼马大良,“可这道观也不是说关就关的。况且要真被他们查到了,那些东西留在那里也是问题。”马大良从衣袖里拿出一信封,推了过去,“把所有东西都运到这个地方。”孔拔抽出信一看,白纸上竖列着几个黑字,他望着马大良,…
清晨,马大良府上。
外出归府的马大良才进得卧房,还未来得及更衣,管家便急步迎了上来,“家主,孔指挥来了。”
官服厚重,马大良又素来体热,此时内衣汗湿腻着肌肤,着实让他难受。他一瞥管家,“且让他侯着。”说罢,便任由婢女解冠宽袍,换上便服。又歇了半晌,这才不慌不忙地踱去了会客厅。
“孔兄见谅。今早公务繁冗,怠慢了。”马大良进门便一拱手,再到案桌前坐下,“西郊那儿有几亩地,价钱谈不妥,所以回得迟了些。“
孔拔本该穿着丧服在家中替苏元圆守灵,此时却一身便服坐在偏案桌前。他站了起来,也一拱手:“可是靠近那道观的?”
“不提了。”马大良无奈地摆了摆手,不愿多说。他话锋一转,问道:“听说昨夜你那内弟死在了府上?那姓祝的也在场?”
这回轮到孔拔不愿多说了,“都处理好了。知县那儿人证物证,该给的我都给了,姓祝的一个小小主簿,成不了气候。”
马大良笑了,“知道姑父当初为什麽选了你麽?他就看中你六亲不认。”
孔拔没说话。
马大良:“本以为你不肯让你内弟当替死鬼,现在好了,人死了不说,还是那姓祝的放出来的。关键时刻,孔兄果然是靠得住的。”
苏元圆的面庞在脑中一闪而过,孔拔不愿再提此事,却也没因此摆脸,他望着马大良:“直接说正事吧。你叫我来,所为何事?“
“道观。”马大良手指戳了戳案台,“这道观还得关。”
孔拔有些不以为然,“查到道观又怎样?我那群人也不是白养的。”
马大良摇了摇头:“这是姑父的意思。”
孔拔一掀眼皮,有些不信:“韩相公的意思?”
“苏元立死了,那姓祝的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马大良说着说着声音小了,“对面瞧着得不着好,估摸也会下狠招。姑父不想此事继续闹大。”
孔拔斜睨了一眼马大良,“可这道观也不是说关就关的。况且要真被他们查到了,那些东西留在那里也是问题。”
马大良从衣袖里拿出一信封,推了过去,“把所有东西都运到这个地方。”
孔拔抽出信一看,白纸上竖列着几个黑字,他望着马大良,“这是…?”
马大良压低了声:“这地方姓赵,你只管把东西运过去,没人敢来查。”
孔拔小眼睛一转,立时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
祝鸿文还是没闲着。
柳剑英不让他跟着查,可这是他的案子,他怎会丶又怎能轻易放弃?好在王守义有法子,花了点小钱便买通了那道观厨子。眼下,祝王二人均穿着青布厨衣,从太平车上搬了一筐筐青菜下来。
“姐夫,我打听好了,晚食後那些道士们都会到三清殿去做夜课,咱们要不就在那时候溜去丹鼎殿?”
祝鸿文抱着菜筐,有些费劲道:“嗯,待会儿见机行事。”
说话间,二人各抱一筐青菜进了竈房。刚一进门,便见竈房里的八九夥计此时排了一横队。一道士站在横队前,见了祝王二人,便招了招手,“你俩过来…怎麽以前没见过你们?”
王守义立马腆着脸笑道:“回仙师,我们是张厨子的堂弟。”
“堂弟?张厨子家可真是人丁兴旺,都赶着趟呢。”那道士意味深长地笑了声。
这道观素来缺人,做工的来路各异——有自愿来的,也有被像张厨子这类黑心的以重金诱骗来的。只是进了此地,便轻易离去不得。不过那工钱,倒也不缺分毫,因此有不少苦命人趋之若鹜。
那道士拂尘一挥,指着祝王二人,“把东西放了,站过去。”
“噢,噢。”祝王二人放下手里青菜,也挤进了横队。
那道士清点了人数,悠悠道:“你们几个,手上的活儿都放一放,与我一同去搬点物件。待会儿,不管看到什麽听到什麽,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手脚也给我放干净点,别拿了不该拿的!只要听话办事,事後,本仙师自有重赏。”
祝王二人心里均是扑通乱跳,面上不显,跟着其他人答了个“是”。
果真,那道士领着他们去了丹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