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6)
桑林繁密,一眼望不到边。桑叶扑簌簌打在人脸,几颗苎麻先是被一双脚踩倒,而後又被紧追不舍的另一双脚踩烂。前面那个狂奔逃命的是祝鸿文,後面执刀紧追不舍的农户是要杀他的人。祝鸿文一刻也不敢慢了,只把那声浪都撵在身後,不要命似地跑——不辨方向,有田过田,有林钻林,遇河便绕,直到身後那人彻底没了影,他也已力竭,瘫在了一条隐蔽小路上,找了棵叶已落尽的大槐树後匿了起来。这些人…为了阻止他查案,居然屡屡置他于死地!祝鸿文心中惊惧的同时还有愤怒,那股愤怒愈发盖过惊惧,转为决然,在州府衙门曾有的明哲保身想法一扫而空,只想着就算拼了性命,也定要让这些恶人得了报应!正想着,远处又传来动静。祝鸿文不敢多歇,又起身沿着小路逃了起来。前几日秋雨连绵,泥路实是软烂,祝鸿文也不顾脏了鞋靴,全力疾行,忽地一阵刺鼻的硫磺味扑来,没忍住便打了个响嚏,循着气味望去,远处桑林里隐约可见一间朱红大院。还未细想,後头林子里已经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那人又追来了。祝鸿文心头一紧,又撒腿开跑。逃到再跑不动,这才看到路旁一处农舍,院中有位老丈正在料理农活。祝鸿文扑到篱笆前,上气不接下气道:"老丈可行行好?路遇贼匪,还请收留片刻!"那老丈见状,嫌弃地摆手道,“帮不了帮不了,你去别处,可别连累我。”祝鸿文急了,自报家门,“老丈,我乃雄县主簿,若能相助,日後必重金答谢!”那老丈看祝鸿文一身褴褛,有些不信,“你真是个官儿?”祝鸿文急促回头看了看,更急了,“我骗你作甚?我真是雄县主簿!”那老丈立刻打开篱笆,招呼着,"快,快进来。"祝鸿文跌跌撞撞,跟上老丈,终进了里屋。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床一桌,以及墙角一大片厚厚草垫。“官人,往这儿来。”那老丈掀开墙角草垫,竟露出一扇半人宽的铁窗,原来窗下是个地窖,“你且在这里面躲着,切勿发出声响。”“多谢老丈,多谢!”祝鸿文没有多想,在老丈的搀扶下便下了地窖。地窖里…
桑林繁密,一眼望不到边。
桑叶扑簌簌打在人脸,几颗苎麻先是被一双脚踩倒,而後又被紧追不舍的另一双脚踩烂。前面那个狂奔逃命的是祝鸿文,後面执刀紧追不舍的农户是要杀他的人。
祝鸿文一刻也不敢慢了,只把那声浪都撵在身後,不要命似地跑——不辨方向,有田过田,有林钻林,遇河便绕,直到身後那人彻底没了影,他也已力竭,瘫在了一条隐蔽小路上,找了棵叶已落尽的大槐树後匿了起来。
这些人…为了阻止他查案,居然屡屡置他于死地!祝鸿文心中惊惧的同时还有愤怒,那股愤怒愈发盖过惊惧,转为决然,在州府衙门曾有的明哲保身想法一扫而空,只想着就算拼了性命,也定要让这些恶人得了报应!
正想着,远处又传来动静。祝鸿文不敢多歇,又起身沿着小路逃了起来。
前几日秋雨连绵,泥路实是软烂,祝鸿文也不顾脏了鞋靴,全力疾行,忽地一阵刺鼻的硫磺味扑来,没忍住便打了个响嚏,循着气味望去,远处桑林里隐约可见一间朱红大院。
还未细想,後头林子里已经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那人又追来了。
祝鸿文心头一紧,又撒腿开跑。逃到再跑不动,这才看到路旁一处农舍,院中有位老丈正在料理农活。
祝鸿文扑到篱笆前,上气不接下气道:"老丈可行行好?路遇贼匪,还请收留片刻!"
那老丈见状,嫌弃地摆手道,“帮不了帮不了,你去别处,可别连累我。”
祝鸿文急了,自报家门,“老丈,我乃雄县主簿,若能相助,日後必重金答谢!”
那老丈看祝鸿文一身褴褛,有些不信,“你真是个官儿?”
祝鸿文急促回头看了看,更急了,“我骗你作甚?我真是雄县主簿!”
那老丈立刻打开篱笆,招呼着,"快,快进来。"
祝鸿文跌跌撞撞,跟上老丈,终进了里屋。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床一桌,以及墙角一大片厚厚草垫。
“官人,往这儿来。”那老丈掀开墙角草垫,竟露出一扇半人宽的铁窗,原来窗下是个地窖,“你且在这里面躲着,切勿发出声响。”
“多谢老丈,多谢!”祝鸿文没有多想,在老丈的搀扶下便下了地窖。
地窖里虽有霉味,惹得祝鸿文鼻痒难忍,倒也不发闷。
铁窗关了,布垫盖了,老丈也出了屋子。
地窖里全黑了,外边什麽动静都听不见。恍惚间,祝鸿文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永济山庙,又进了那座泥佛肚里。
农舍外,没多久便来了个身强体壮的农户,却执着刀箭。
“爹爹!”
那农户竟唤那老丈爹爹!
***
"这公门中人怎地个个都懒散,解手也要磨蹭许久。"
王守义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无奈地继续朝桑林里大喊,“李脚夫,李脚夫!”
寻了许久,他总算在桑林深处瞧见个人影。那人背对着他,倚在一棵大桑树下,似在解手。单单瞧那衣着,应是脚夫没错。
“李脚夫,怎地去了如此久?”王守义小跑上前,有些埋怨。
李脚夫竟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王守义更不耐烦,上前推搡道,“你聋了吗?”
噗通一声,那李脚夫竟直愣愣地扑倒在地。
王守义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将李脚夫翻了个身。
只见李脚夫满脸惊愕,胸前大片大片的红,被刀刺了好几个窟窿。